耶律穹难以置信的望着萧义先,两只眼睛已几乎瞪出眼眶,香姬的剑锋一步步逼近,鲜血缓缓流下,耶律穹不由得腿根发软,他望着萧义先,轻声道:“萧将军,既然小皇子还活着,那我愿意助你……”
他话音未落,剑锋已死死嵌入他的脖颈,耶律穹身体急速扭曲,他伸出手去握紧剑锋,手掌被宝剑割裂,不断流下浓稠鲜血。
香姬剑锋一转,耶律穹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高大的身体猛然倒地,萧义先擦擦身上溅出的鲜血,转身走出得月楼,楼下的辽士急忙跑来,道:“小王爷如何吩咐?”
“小王爷,被汉人害死了。”萧义先将军令举起,低声道:“去发信号,就从城南出发,带兵入城,夜袭锦州。”
万佛寺门前一片宁静,这里本就地处城郊,背靠荒山,又刚刚生了一场大火,因此除了看守的官兵与僧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居住。
裴极卿穿着素色布衣,衣裾上被露水濡湿,他伸手提起衣摆,从衣袋中取出将军府的令牌,门前军士辨认一眼,便抬手放裴极卿进门。
裴极卿的麻色布鞋踩在藏经阁漆黑的地板上,边缘都沾上了一层黑色碎屑,他缓缓站在原先放着观音像的地方抬头望,心中的猜测仿佛也被慢慢证实:观音像被人可以放在藏经阁,林贺中毒,又在附近被发现,而藏经阁一进门便是佛经万卷,如果放火,的确会在片刻之中熊熊燃起,人连进门都很难,更何况要在第一时间冲进内室取东西。
裴极卿俯下身来,动手挖开那些层层叠叠的漆黑碎屑,想要看看玉净瓶被林贺藏在何处。一束烟花在夜空中飞速闪过,黑如墨染的夜空骤然炸亮,又迅速恢复,裴极卿站在藏经阁中,对门口兵士道:“刚才怎么回事?”
“没事。”那兵士打着瞌睡不耐烦道:“有人放烟火,你快点看,看完我们要换岗休息了,这里都被烧没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兵士话音未落,一只白羽箭擦破空气而来,正好钉在那兵士胸口,裴极卿见兵士不再言语,便转身向外望去,一阵乱箭扫过,万佛寺外本就不多的兵马纷纷倒地,地上流下一滩黑血。
裴极卿依旧站在藏经阁书架之后,半晌没有出声,霎时间,喊杀声在夜空中骤然响起――
“辽兵进城了!”
决云也在一瞬间惊醒,他还守在林贺床前,却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林贺脸色苍白,口中不停呓语,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大夫端着药碗走去,林贺虽然昏迷,却力气极大,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他面孔清瘦,高鼻深目,决云不知道林贺中了什么毒,但他看着林贺此时痛苦的样子,莫名想到自己逃出行宫之时的狼狈,那时他身受重伤,又骤然与母亲分离,似乎也是像这样神志不清,还真是像狼狗一般,见人咬人。
决云望着沉沉夜色,突然回忆起裴极卿与自己初见,那人拖着一条瘸腿,面孔清瘦尖刻,大部分时候都尖酸刻薄,有时却莫名温和。
决云又转过头,不免又想起林贺那句“色若春花,柔若无骨”,裴极卿虽然瘦,抱起来却软软的,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实际却心软的多。
听说容鸾是世家公子,不知道怎么总是像个老妈子,大概因为他做久了大官,一时转不过来性子,才喜欢吆五喝六的使唤人吧。
这时,门外突然吵嚷起来,所有人都冲出门外,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决云望了林贺一眼,立刻提剑出门,将军府的侍女小厮围在一起,神色都很慌张。
“慌什么!”连朔猛地站出来,大声道:“你们在将军府伺候这么久,难道将军还对付不了小小辽狗,都给我滚进去!”
“连侍卫!”
连朔话音未落,一个兵士已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他望着连朔大声道:“连侍卫,辽兵在城中有内应,将军已带人从城外追截,他叫你迅速带人,先把城内的解决掉。”
“好。”连朔点头提前,道:“城内的埋伏在何处?”
那兵士迅速道:“万佛寺。”
“辽兵埋伏……万佛寺……裴七去了万佛寺!”
决云站在房门口,觉得周身汗毛俱已竖起,一阵寒意冲上额头,他迅速踢开房门,道:“连侍卫!我和你一起去,裴七他……”
“不行。”连朔回头,神色却十分镇定,“将军说过,他对你说过一些话,要你千万小心。”
“殿下要一切小心,时刻以自己为重。”
决云握着剑,脑中陡然回想起夏承希说过的话,就在他愣住的瞬间,连朔已带着那兵士一同消失。
就在此时,林贺突然醒来,他赤脚走下床铺,伸手拍了拍决云肩膀,决云焦急的转过头来,惊讶道:“你醒了?”
林贺伸出一个手指,轻声道:“嘘――”
☆、第26章
无数只箭矢如雨般急速掠过,待城南守军反应过来时,辽军的埋伏已高喊着冲来,精铁般的马蹄踏碎城郊乱石铺就的街巷。
一队人马大吼着杀来,同城南附近拼命抵抗的守军会和,喊杀声铺天彻地,夏承希已带着大军抵抗由漠北新来的辽兵,城内的小股埋伏一时无人接应,一刹那间,先前还气势昂扬的辽军已然溃败,他们被连朔带来的兵马围在城郊之中,既不得进城,又退不出去。
一场厮杀过后,城郊又恢复了昔日的荒凉和宁静,除了残留在青石之上的血迹外,仿佛这场埋伏不过是临时起意的闹剧,裴极卿躲在残破的万佛寺之中,望着街道上横七竖八的马匹和尸体。
裴极卿虽然死过一回,但他从未上过战场,现在望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尸块,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寒,裴极卿无声的顺着万佛寺拐出去,想回到人群密集的锦州城中,长街之中,一道人影猛然掠过,裴极卿急速闪进深巷。
一队人马沿着小巷冲出,恰好与刚刚赶来的大周军队撞见,狭路相逢,生死相搏继续展开,茫茫夜色中,双方都没有多说话,剑光与血光交替闪过,转眼间已恢复平静,大周军队的将领站在队首扬手,示意身后人继续跟上。
一阵铠甲与武器的摩擦声整齐响过,长街上的军队已匆匆消失,几个伤员缓缓站起来,扶着自己的同伴靠着白墙喘气,一个浑身是血的辽人猛地从地上跃起,手里握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正刺入那伤员的小腿,几个兵士同时回头,用手中长□□入辽人的心房。
鲜血如雨水般迸溅出来,落在角落中裴极卿的衣摆上,裴极卿皱眉抹了一下,那道鲜血缓缓渗入棉布,拖出一条长长血迹。
辽军也好,汉人也罢,一次小小的埋伏,双方就会死这么多的人。
又是几道烟花炸开,城外已有喊杀声靠近,锦州城中也像炸开了锅,城虽未破,却有偷袭的辽兵在城中胡乱杀人,街上不断传来嘈杂急切的议论与脚步声。
连朔已带着兵士冲出将军府,准备将逃窜进城的辽兵搜寻出来,一个辽国打扮的人忽然从房顶跳下,提刀杀至连朔面前,将他的左臂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几个军士一拥而上,长枪猛然刺入那人伤口,那辽兵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心口已多出一个硕大血窟窿。
“没事吧。”一旁的军士立刻赶来,扯下衣服为连朔包扎伤口,可鲜血仍在不断涌出,他望着连朔苍白的嘴唇,道:“连副将,不然先回去休息吧,前线军报,辽兵已经开始后退,现在辽狗被我们杀了不少,想来也无事了。”
猛地挨了深深一刀,连朔也觉得撑不下去,他捂着手臂,无声的点了点头,跨上战马向将军府奔去。决云被迫站在将军府院中,看着有人为连朔牵过马,连朔捂着伤口,虚弱地从马背上滚下来。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从天上炸开,决云抬头,才发现乌云已然遮蔽月色,风雨欲来,整片天空黑如墨染。
决云紧紧握着手中宝剑,咬牙站在原地,林贺系好衣带,轻声道:“你在看什么?”
决云扭头,愤愤道:“我看他们受伤了!如果你不帮着他们烧观音像,我们也不会这样!”
“埋伏是提前就布置好的,没有观音还有弥勒佛。”林贺望着天空,沉沉叹了口气,“许多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不是你动手阻止,就可以真的不发生。”
决云想到,林贺也是被身上的毒所逼迫,于是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没用,我的毒解不了。”林贺叹了口气,悠悠道:“你不用跟我东拉西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跟着你的那位小相公不在你身边呀,他现在如果在城里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决云皱眉道:“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去找他?”林贺转身望着决云,“外面人那么多,连刚才的大汉都受伤了,更何况他生的那么瘦弱,我看他一直照顾你,难道你不想看他平安?”
“我当然想了,可是……”门外依旧一片嘈杂,决云愣愣望着林贺,道:“夏将军让我等在这里,如果我去找他,他一定会怪我添麻烦,我应该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贺皱眉,道:“夏将军哪里顾得上每一个人,你若是想看他平安回来,就应该去找他,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守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决云猛地陷入沉默,手里紧紧握着宝剑,林贺继续道:“他不让你出去,不是因为你会添麻烦,而是意识里把你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难道你也这么想?难道你觉得,他只是你身边的下人?”
“不是!”
决云心头一震,猛然提剑出门,林贺伸出手,猛地拉住决云胳膊。
决云疑惑着回头,林贺问道:“你今年几岁,有十岁吗?”
林贺接着道:“我今年十三,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只有十一岁。”
决云以为林贺在嫌他年纪小,于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贺笑道:“我帮你,同你一起去。”
决云虽有些疑惑,却没有阻拦,他跟着林贺穿过将军府,飞快向马棚跑去,林贺焦急道:“现在外面人多,你还想牵马出去?我们是去找人,一人一骑目标太大,容易被弓箭射中。”
决云放下缰绳,林贺拉住他的手,两人一同穿过挤满人群的街道。这场埋伏来的突然,此时又是深夜,城中一片混乱,许多人穿着中衣中裤便匆匆出门,官兵将街道封锁,带着老百姓走进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们看到决云和林贺,只当是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小孩,连忙挥手叫他们。
林贺拉着决云穿过鲜血淋漓的漆黑街道,轻声问他:“他在什么地方?”
“万佛寺。”决云答道:“他说要去藏经阁看看,我们便分开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不过他应该不会一直躲在藏经阁里。”
“那我们沿着巷子找,我刚听那些人说,夏将军杀了辽国的小王爷,所以才打起来的。”林贺依旧拉着决云的手,街道上的人已越来越少,“那个死胖子,被人一刀砍死,真是便宜他了,像他那种走狗,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决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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