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何擂鼓点兵,但因为辽人出尔反尔,而且还在汉人重要的节日里搞偷袭,所以将士们各个神情严肃,面孔上甚至带了些愤怒。
裴极卿挽起衣袖,帮着管后勤的民夫点火造饭,此时已日近正午,大周军队步步逼近,之前一直嚣张的辽兵却躲回了紧挨流州城的盘州城。草原的冬天气候极差,几乎滴水成冰,盘州城的城墙虽然不高,上面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对攻城极为不利。
决云将裴极卿拉近营帐,打量着他一身灰突突的军装,不由笑道:“你这样打扮,看着倒也好玩。”
“我来陪你,你倒觉得在玩?”裴极卿整整衣服,道:“辽兵躲回城里,不与我们正面交战,难道因为之前偷袭被我们看破,所以胆怯了不成?”
“这不可能。”决云指着地图,低声道:“他们已经动了杀心,便不会轻易放手,退守盘州必定是权宜之计,等我们一退,他们就会出来,辽兵善攻不善守,忍不了多久的。”
“说的不错。”傅允致站在营帐外拍了拍手,他带着几位偏将进门,道:“怎么?郎副将情愿跟一个下人商议,也不愿告诉我这个主将?你私自带着外人进军营,就不怕我军法从事吗?”
“这是我的兵,你没有权利动。”决云头都不抬,道:“既然世子都听到了,那我也不赘述。”
“辽人搞偷袭,我们也要偷袭。”傅允致指着地图,煞有介事道:“我熟读兵法,也了解当地形势,辽人一向喜欢用黑山小道运粮,我们动手断其粮道,他们也就死守不了几日,倒是不光能教训辽人,还能夺一座城池下来。”
久在边关的偏将都不出声,连决云也有些惊讶,断粮道是十分常见的战术,难道傅允致信心满满的出兵塞外,不是为了怎样害他,而是真的想要立功不成?
“看你们的神情,是觉得本将军由京城来,只会纸上谈兵?”傅允致抖开地图,得意道:“本将军来这里之前,早就将黑山地形细细看过,可比起之前中了埋伏的各位将军都要懂许多,你们只需要听从本将军的话,其他都勿需担忧。”
傅允致似乎早有准备,诸位将士虽有疑心,却也不好出声,傅允致将军令拍在桌上,道:“那事情便这样定了,我去断辽兵粮道,郎大人与各位将军在此处镇守,我只带小队兵马行动,你们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可轻举妄动。”
诸人皆沉默不语,都默默看向决云这个副将,决云伸手接过军令,沉声道:“世子既然这样说,我等也只能服从军令,只是希望世子爱惜兵马,不要让将士们白白受苦。”
“好!”傅允致笑道:“本世子也跟你保证,若兵马有失,本世子提头来见,只是郎大人,你这守营之责重如泰山,千万不要失守啊。”
傅允致说完这句话,便一甩披风走出帐外点兵,只等天黑时分前往黑山。天色渐沉,一队兵马远去,裴极卿拿着晚饭进到决云营帐,却发现决云正皱着眉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郎将军,来吃点东西吧。”裴极卿将一碗东西放在桌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愁的。”
“我没什么胃口,这是……”决云掀开碗盖,看到的不是军中简陋的馒头炖菜,而是一碗糖山楂,他笑着伸手将山楂放进嘴里,道:“糖葫芦呀!谢谢你。”
裴极卿揉了一下他的头,道:“跟我打什么官腔,之前不还信心满满,这里都是你的兵马,难道害怕傅允致放暗箭不成。”
“我倒不怕他放暗箭,只是他若想动手脚,冲我一人还好,可此刻关涉到将士们,我总有些心里不安。”决云又在嘴里放了一个山楂,似乎这样会使他安心一些,“皇家之人,总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我却不能这样。我只败过一次,就牺牲了许多将士,若是他为了暗算我而损人性命,我……”
“他已立下军令,若折损兵将,你军法从事就是。”裴极卿低眉,望着决云手中令牌,疑惑道:“傅允致若让你出兵,我还有些办法,可此时他亲自去了,我反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还有一点很是奇怪,傅允致不过纨绔子弟,他想要对付你,直接放冷箭便是,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算计,甚至还研究好黑山的地形……”
“郎副将!”
决云和裴极卿一齐回头,那士兵立刻道:“郎副将,世子遇到埋伏,已经被辽军抓了!可要派兵支援?”
决云思忖片刻,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吹入帐中,直接将案上烛火吹熄。
☆、第55章
怀王世子被俘虽然是件大事,但因为黑山地形实在复杂,就算没有之前分析过的阴谋,决云也决定不要即刻带人去营救,片刻时分,军帐外已围满了傅允致的亲兵,他们纷纷要求决云出兵救人,有的只是跪在地上,有的已经举起武器。
“郎大人。”一个偏将从人群中挤过来,急忙道:“世子带来的亲兵都围在外面,咱们该不该……”
那偏将叫做陶林,算是看着决云成长的老将之一,在这个军营中,还算值得信任。
“你觉得我们应该出兵吗?”决云指着沙盘,道:“黑山地势复杂,现在又是深夜,如果我们出兵,极有可能遇到伏击的辽人,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先派一支探子过去,不要声张。”
“郎大人!”陶林刚刚领命离去,傅允致的侍卫已冲入营帐,他十分不客气的望着决云,道:“现在世子被劫,郎大人还不出兵,难道要等到世子被人杀害不成。”
“现在主将不在,副将就全权负责,世子身份尊贵,亲兵众多,可本将也有几万兵马。”决云从沙盘上缓缓抬头,沉声道:“辽兵既然知道世子身份,便不会为难他。世子爷本将当然会救,可若是你们执意不听军令,要本将深夜出兵,那本将也不得不怀疑你们的用心了。”
那侍卫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嚣张的神色立刻沉了下去,他抬头望了决云一眼,狠狠道:“还请郎大人早下决断。”
说罢,他便掀开军帐退了出去,脚步十分沉重。
“这就是傅允致的圈套。”裴极卿指着沙盘,问道:“他大概是假意失败,所以故意引你去黑山救援,所以才把他的亲兵留在这儿咄咄相逼。”
决云停顿片刻,道:“这不可能,傅允致假意投降,可他带的都是我这里的兵马,若是假意投降,这些人不会放过他,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裴极卿道:“傅允致与辽人约定好了,用投降引你过去,除去你,对他和辽兵都有益处。”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前线已传来消息,辽兵守在盘州粮道,将傅允致的兵马团团围住,要求决云退兵,而傅允致亲兵的要求,自然还是要决云出兵。
“既然这样。”裴极卿伸手,推了一下沙盘上模拟军队的小木块,轻声道:“不管傅允致被俘是真是假,至少辽兵要真的带人围住他,那说明辽兵都集中在盘州粮道,咱们不如传消息给萧挽笙,直接攻城。若是辽兵以傅允致为人质,正好可以借辽人的手除掉他。”
“那怎么向摄政王交代?”决云道:“傅允致就是不成器,也毕竟是他亲侄子。”
“摄政王位高权重,心思谨慎,怎会容许怀王这样嚣张的人在他眼前,也许怀王有东西威胁他,傅从谨才一直没有动手。”裴极卿望着决云,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更何况,这是傅允致自己作孽,你这样做,根本怪不得旁人。”
决云沉沉叹了口气,他低眉望着沙盘上沟沟壑壑的地形,低声道:“我饿了,你下去准备些吃的。”
裴极卿刚走不久,营帐内已传来消息,决云决定暂时退兵,到数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裴极卿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有了细微变化。决云面对敌人时十分心狠,比如耶律赫凛和傅允致,他都能下得去手,可此时此刻,辽兵扣押的不仅仅是傅允致一人,还有他所带去的兵马。
如果决云出兵救傅允致,一定会遭到辽人埋伏,落入傅允致的圈套;若照自己说的方法出战,成功的几率确实很大,冬季草木封冻,生产力低下的辽人正是青黄不接,而大周的实力显然强了一些,他们说不定可以靠着这个机会再夺一些城池。
只要攻城立功,再与萧挽笙商量好,决云便是攻城略地的首功,而世子爷只是纸上谈兵的贵族,还会因为折损兵马而遭人耻笑,最好再偷偷杀了傅允致,还能顺手推到辽人身上,增加士气。
从另一方面看,傅从谨那里没有任何指示,似乎也没有上报京城,那决云若除了傅允致,搞不好正合了傅从谨的心意。
决云经常上战场,知道的自然比自己多出许多,决云选择不出兵攻城,只有一个原因,他担心和傅允致在一起的那些大周将士,所以只好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退兵。
裴极卿望着雪白营帐缓缓后退,心里有了些异样的想法,比起傅从谨,决云还是有些心慈手软,倒是有些像傅从龄,可他暂时还不想为决云做出决定,因为以后面临的杀伐决断只会更多,凡事都不能两全,小孩要自己慢慢明白。
退兵之后,辽人那边暂时没了什么要求,傅允致的亲兵依然不满,双方又僵持了整整一日,大家都十分疲累,便也各自去休息。夜深时分,裴极卿提了些热水进入营帐,决云依旧坐在沙盘面前,握着几个小木块发呆,他的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看上去十分疲惫。
“你趴在这里睡一会儿吧。”裴极卿将毛巾浸入热水,为决云擦了擦脸,又半跪下为他脱了靴子,道:“脚总穿着鞋会肿,洗个脚,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决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抱了抱他,将一张疲倦的面孔埋进裴极卿怀里,裴极卿没有穿铠甲,比起草地里的坚冰朔雪,他显得温暖而柔软。
裴极卿跪下为决云洗脚,又为他揉了揉脚踝,才为他取了双刚刚烘干的棉袜换上,突然间,一阵疾风吹入营帐,决云连忙站起来,紧张的将裴极卿拉在自己身后,生怕是傅允致的亲兵来捣乱。
来者不是别人,却是风尘仆仆的萧挽笙,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头巾的青年,他怒气冲冲的对着决云道:“o决云,为什么不出兵?”
果然,不止是裴极卿这么觉得,就连萧挽笙也明白了局势,与其跳入傅允致的阳谋,不如放弃他直接攻城。
决云还未开口,萧挽笙接着道:“我已经给摄政王传了消息,他没有任何回话,大概是不想留下把柄,我看他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攻城,不要管什么狗屁世子了,也许他太嚣张,王爷早就想搞掉他。”
决云沉声道:“侯爷,不能这么做。”
此刻,萧挽笙身后的青年也拿下面纱,露出一张大家都很熟悉的脸,决云惊讶的冲向那人,道:“林贺?你怎么才露面,我……”
“你是不是怀疑我叛变了。”林贺咧嘴一笑,道:“或者你小子觉得,我已经死了?”
“你不可
恋耽美
- 肉肉屋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