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丰满的大鹏,比如今的鲲鹏还要巨大,可这大鹏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
不知道是谁双膝一软,首先跪了下来,打破了杀伐初定的寂静:“王。”
而后跟着的人便如潮水般跪下,排山倒海:“王!”
楚茨嗤笑一声,心道:小屁孩,装得还挺像,没人知道自这一战后,她暗自不动声色的休养了多久才恢复。
她心里笑,却丝毫忘了这孩子是她自己来着。
万妖窟里的岁月太长,日复一日的杀戮,一帧一帧的演过去,乃至于楚茨都不耐烦了,她迫切的想要见到昆仑了,当年她初出万妖窟,便遇到了这个冤家,实在很想看看从旁观者眼里看是如何一副景象。
当终于看到大椿树下那个穿着青衣的小女娃时,她倏地眉目一弯,眼尾仿佛盛了一捧月光似的。
——你是什么东西?
小女娃仰头好奇的看着她。
楚茨嘴唇无声张合,和树上的那个“楚茨”同时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昆仑,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什么东西?
楚茨莞尔,继续与那人同时道:“我么?我叫茨,楚茨,住在昆仑山。”
——你也是昆仑山的么?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楚茨”眉开眼笑:“你住山顶上,我住山脚下,现在不就见着了么?”
——那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子民了。
“楚茨”轻飘飘的从树上跳下来,小女娃才刚刚够到她的腰,她弯腰诱哄道:“姐姐带你飞好不好?”
小女孩眨巴眨巴湿润的双眼:“好。”
她居然就真的闲得脸蛋疼的带着这么个小崽子在天上飞了一整天,直到金乌西沉才和小女娃道别,然后在离她丈远的地方远远守着,彼时楚茨也是初出茅庐,压根不知道昆仑神君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在吸引她。
像是大地之于草木,雨露之于大地。
伏羲和女娲祈求昆仑山时她曾贪玩聚拢山云成全,女娲造人时她也曾好奇效仿,妖气吹活了几只妖就觉得这活吃力不讨好,撂挑子不干。可快乐的光阴再长,也不过一瞬,顷刻间就从指尖溜了个干净。
冥冥之中天意降临,昆仑君式微,行将陨落,她将昆仑安置在昆仑山巅灵气最纯净浓郁的地方,孤身一人独闯九幽。
那时天下诸神还在,九幽也不如现在那般软弱,以她的本领,甫一进去,竟险些当场折在那,镰尸、幽兵、虎贲卫、雁翎骨,层出不穷的穷追猛打,仿佛将几十万年幽闭在此的仇都找她报了。
有很多次,楚茨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她还不甘心,她还没有找到神髓救昆仑,她在万妖窟都活下来了,岂容自己死在这些东西手里
她一人守着一堆篝火,眼眸低垂,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阴郁,她忽然冷冷的喝道:“滚开。”
楚茨在虚空里看着,一头雾水。
这是叫谁滚呢?
只见她身上幽幽飘出来一团黑影,那团黑影揉在这诡谲的九幽里,愈发的诡异了起来,黑影“嘿嘿”一笑:“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落到这般境地,我们俩联手,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昆仑不喜欢你。”“楚茨”道,“你最好不要妄动。”
楚茨猝然回过神来,这是她的……恶念?
黑影又欠揍似的道:“你现在还要依仗我,我俩本是一体的,离了我,你也没有本事得到神髓。”
她说着说着义愤填膺了起来:“你忘了是怎么越众而出的么?恶才是你的本性,束手束脚的善,哪有恶来得潇洒不羁,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楚茨”浑不在意的拨了一下篝火,极凉薄的看了黑影一眼,轻轻地道:“我乐意。”
“你会后悔的!”黑影一通“叽里咕噜”还没来得及一吐为快便被“楚茨”拘了回去,她现在是真的还不能杀了黑影,这九幽之地不知有什么魔障,竟将她镇压已久的恶念激了出来,还有资本跟她当场叫板。
“楚茨”忖道:出去以后一定得及时收拾了她,否则必成大祸。
可惜她还没来及收拾,那黑影便趁机先逃了。
那是在取得神髓的最后一刻。
☆、第59章 记忆
神髓埋葬之处有万万年比起“楚茨”也不遑多让的老东西镇守,楚茨跟人拼了个鱼死网破,她是网,人家是鱼,彼时破网一张的她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将神髓卷了塞在怀里,强自提着一口气想离开九幽,黑影便在这时趁机破体而出。
她想去抓,却再无力气。
无妨,她虚弱,她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楚茨”睁着眼睛休息了片刻,马不停蹄赶往来路的出口,可那黑影竟然阴损的改了她来路的标志,让她兜兜转转在此地多呆了好几年。
她还不知道地面上早已变天。
万妖窟借她恶念与鲜血再造了一个妖王,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想借此挑拨“楚茨”与昆仑关系,若不是亲近和知道内情的人,是决计分不出谁是谁的。
“楚茨”甫一出九幽就受到了围攻,她来不及细想,心道来这一趟出来已有几百年,昆仑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及,她将围攻她的人粗粗打发走,瞬息万里的回到了昆仑山腰。
再往上,她上不去了。
众所周知,昆仑山巅是清气最盛之地,她全盛之时可以到达山巅昆仑居住的地方,可现在昆仑藏身的地方乃是山巅中的山巅,上次都是趁着还有意识自己走上去的。
如今她拖着一副从九幽里出来的病体残躯,实在是无力为继。
“楚茨”往前踏了一步,一道紫色惊雷立刻劈下来,面前碎石迸溅,天道在阻止着她这等污秽之人踏上昆仑。“楚茨”悍不畏死的再跨出一步,惊雷立刻劈在她肩上,她周身一麻,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她每踏一步,天上便有一道惊雷落下,分毫不差劈在她头顶、肩周、双脚、膝弯,她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行走的雷球,几乎都能听到皮肉烧焦呲呲作响。
她心里陡然被激出几分不平来,凭什么?她生而低贱,便不得踏上昆仑么?这低贱是谁给的?凭什么她低贱?
“楚茨”低头呛咳出一口血,忽然仰头荒诞不经的大笑起来,对着天上滚落的惊雷叫道:“我不服!盘古老儿,我不服!”
天雷从天明一直落到了天黑,又从天黑落到了天光大亮,“楚茨”倒在山路上,浑身皮肉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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