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骤然掀开眼皮,同时一把掀开被子!
“醒了?”竹泉知雀看了他一眼,语气和蔼,“还能再睡一会儿呢。”
太宰治:“……”
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此刻的太宰治半坐在床上,客卧的床脚不知何时被人装上了四个轱辘。
竹泉知雀像推早餐车一样推着床和床上的太宰治走到港口mafia大楼的打卡处。
人脸识别打卡,竹泉知雀挪开位置,贴心地把床推到识别器前,滴的一声响,太宰治打卡成功。
“好了。”女孩子满意地说。
她泰然自若,然而太宰治和其他所有打卡上班的港口mafia成员之间的气氛仿佛死一般寂静,如一根紧紧绷紧的弦,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员工c:“我当时就在人群里,你们不懂我心中的震撼。”
家人们!谁懂啊!他好好上个班,突然看见竹泉大人推着一张床进门,床上的人脸被白床单盖住,惊得他和同事们倒吸一口凉气:谁死了?谁死了被竹泉大人送到总部停棺?
她想索谁的命?我们的还是boss的?我们要不要奔去首领办公室救驾?
骨碌碌,骨碌碌,风暴中央的竹泉大人举止自然,她推着的灵床突然有了动静!
死者坐了起来!
员工c:啊啊啊诈尸了啊啊啊!
白床单被掀开,露出一张魔鬼的脸……啊不,是令人敬畏的太宰先生的脸。
员工c:原来是太宰先生诈尸,早说嘛。
啊啊啊太宰先生诈尸了救命救命!boss在首领办公室,是森先生害的你,劳动仲裁找他不要找我们啊!
生死关头,员工c在舍命护驾和卖主求荣中选择抱紧自己。
刚起床的太宰治是懵的,看见太宰先生被竹泉大人推灵床推到总部停棺的员工们是懵的,唯一掌控全局的只有竹泉知雀。
她先给自己打卡,再帮太宰治打卡,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一号打卡结束,距离全勤奖只差二十九天。”
竹泉知雀双手扶在移动床上,问太宰治:“太宰君是自己走到办公室,还是我推你过去?”
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段路。
太宰治灵魂出窍。
他游魂似的被竹泉知雀领到办公室,面前塞上一沓文件,游魂似的批复完,又在下班时间被竹泉知雀牵着手带到门口打卡,领回她的公寓。
“明天也要乖乖打卡哦。”竹泉知雀摸了摸太宰治的脑袋,温温柔柔地说,“起不来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睡。”
赖床与社会性死亡息息相关。
太宰治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缩进被子,双手抓着被沿,站在床边的女孩子眼神温柔似水,背在身后的扳手令人毛骨悚然。
新的被组装好的闹钟放在床头柜上,竹泉知雀道了声晚安,体贴地合上门。
整整一个月,竹泉知雀客卧的闹钟再没坏过。
太宰治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全勤奖,付出了社死与午夜惊魂的代价。
“竹泉大人真可怕啊。”员工a颤颤巍巍地说。
“我本来以为太宰先生已经够可怕了。”员工b小小声,“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员工abc不由得思索起来: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人太宰治被恶人竹泉知雀磨,磨恶人竹泉知雀的存在又是哪一位呢?
“嗯?知雀的电话?”
电梯里,太宰治手机响铃。
他接通电话,刚把手机贴到耳边,就听见地狱硫磺翻滚女鬼森森的声音。
“太宰君,我想借阅你的爱书《完全自杀手册》。”
红白相间的爱书被太宰治随身携带,上面每个自杀方法都有他留下的备注,写满了作死者前辈留下的宝贵经验。
“知雀想看,当然可以。”太宰治好奇地问,“你是需要一些作案的灵感吗?”
“不。”竹泉知雀幽幽地说,“我需要一些自杀的灵感,我想死。”
太宰治顿时心动:“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殉情——”
“但我不要一个人死。”竹泉知雀怨气满满地说,“黄泉路上孤独寂寞冷,我想要太宰君送一个人下来陪我。”
太宰治积极举手:“我!我愿意!我可以!我们这就殉——”
竹泉知雀:“森先生,你把森先生送下来陪我。”
叮!电梯到达首领办公室。
电梯门与首领办公室大门一起打开,竹泉知雀的话语透过手机回荡在办公室内,被森鸥外听入耳中。
森鸥外:???
他派去卧底的得力下属要他下地狱陪她。
背叛为何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竹泉君作甚要杀我?没等森鸥外想出个所以然,他陡然对上另一位得力下属嫉妒到扭曲的眼神。
太宰治:为什么是森先生不是我?知雀好不容易想和人殉情,这种好事凭什么轮到森先生!
气死了,好生气,给他爬!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不动声色地挪着椅子往后退了退,手指摸住藏在椅子下的警报按钮。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港口mafia现任首领警铃大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从篡位那日,森鸥外便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竹泉君!太宰君!他待你们不薄,你们两人何故造反?
森先生:起码选个黄道吉日再造啊(痛心疾首)
第149章
打工的第一百四十九天
森鸥外决定自救。
起码要挣扎到唯一可靠的中也君赶来护驾。
在这个冰冷的港口mafia,只有老实人中也君令人安心,小小的个子蕴藏大大的安全感。
港口mafia全体上下良心共四斗,中原中也独占一石,竹泉知雀、太宰治和森鸥外各倒扣两斗。
什么叫灵魂人物,这就叫灵魂人物——失去中原中也的港口mafia不过是一具没有良知的魔鬼罢了!
中也君,你在哪里!森鸥外殷切盼望,他需要你!
“冷静一点,太宰君。”森鸥外用安抚的声音说,“没发现吗?你在质壁分离。”
你为什么嫉妒得快要质壁分离?他不理解!
不就一个死亡名额吗?拿去就是,他死都不和你抢。
太宰治阴恻恻地盯着森鸥外,独眼的造型令他的形象分外恐怖。
森鸥外不由得想起下属间流传的“不要走夜路否则会撞鬼、啊不、撞太宰先生”,以及“子弹子弹告诉我,谁是港口mafia最恐怖的男人?”、“太宰先生的敌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与他为敌,我们最大的不幸是和他入职同一家公司”,又及“谁能救救被友谊蒙蔽双眼的竹泉大人?她知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在猫塑什么恐怖的对象啊!”等一系列谣言。
森鸥外:真的是谣言吗?(怀疑的目光)
整个港口mafia恐怕只有竹泉知雀脑回路和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在听见她把太宰治形容成“敏感纤细脆弱多思,喜欢深夜听网抑云一边emo一边默默流泪,身体残疾双商高超的脆弱美少年”的时候,森鸥外心都死了。
森鸥外:太宰君的瞎不是真的瞎,但竹泉君的眼盲不似作假。
她眼前糊的滤镜比瓶底盖更厚,哈哈镜照人都没她扭曲。
竹泉知雀:我才没瞎!(猫猫生气。jpg)
怎么能用偏见的眼光看她的挚友?连肚皮都是黑的猫猫不可爱吗?
尾巴可怜巴巴地缠着绷带,脑袋上绷带绑成蝴蝶结,漂亮的鸢眸亮晶晶看着你,黏黏糊糊地蹭手心小声咪咪,想吃你手里的帝王蟹。
均价上千上万的螃蟹说买就买!为猫猫一掷千金,尽显富婆本色。
竹泉知雀:太宰君只是稍微心机了一点点,绿茶了一点点,看在美貌的份上当然可以原谅他!
竹泉知雀是很宠爱太宰治的,若是换个别的什么人,她可不会大早上推着对方的床到公司帮他打卡。
太宰治,欲言又止:……这个还是算了。
这份福气太过沉重,他享受不来。
打卡的福气太宰治享受不来,殉情的福利却是他期待已久。
“怎么想都应该是我啊。”阴暗猫猫碎碎念,“知雀最好的朋友是我没错吧?明明那么那么喜欢我,想死的时候却不叫上我,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错误……对,没错,不能怪知雀,定是有人挑拨我们的感情!”
被杀气锁定的森鸥外:“……”
中也君,你还没有上线吗中也君!关键时刻不要掉线啊你!
下属靠不住,森鸥外只能自己上,他感觉自己好似步入更年期的中年男人,被不孝子和不孝女折腾得焦头烂额,晚年凄凉。
“竹泉君还没有挂断电话。”森鸥外说,“不如听听竹泉君的想法,让我死也死成明白鬼。”
太宰治:“死得胡涂点更容易投胎到好人家。”
森鸥外:谢谢,不了,下辈子我不想做人。
镜头转给太宰治的手机,他打开免提,背景音里幽幽怨怨如泣如诉的女鬼哭声回荡在首领办公室,门外站岗的黑西装壮汉两股战战。
森鸥外忍了忍,忍不住了:“竹泉君,把氛围音关掉。”
话筒中传来很轻地一声咂舌,好在资本家对打工人的拿捏在年终奖尚未发放之前还有效力,竹泉知雀关掉了从网上下载的“六月飞雪女鬼哭坟喊冤。mp3”。
森鸥外总算从女鬼索命下属造反的危险氛围中解脱,他端正坐姿,掏出当医生时面对情绪不稳定患者的专用微笑,谆谆善诱:
“说出你的烦恼。”
话筒对面安静了两秒,竹泉知雀开口,声音出乎森鸥外的意料,十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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