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霖见她立在原地,竖起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便好奇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你听。”江辞闭上眼睛,“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有吗?”李承霖也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然而一无所获。她睁开眼睛,疑惑道:“别是听错了。”
“绝对没有。”江辞循着声往芦苇深处寻去,“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微弱地喊着救命,还夹杂着痛苦的□□。”
李承霖什么也没有听到,可见她这么笃定,自是不再怀疑,便也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拨开一片片芦苇,声音越来越近,这下李承霖也听见了,不禁挑眉讶异道:“且走了这么一大截路,如此细微的声音,竟也能入你的耳,耳力果真非同一般。”不等江辞回应,她又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看来,我的阿辞果真有本事。”
换做平时,江辞肯定是要跟她打趣的,不过那人喊着“救命”,生命攸关,或许还潜伏着危险,她不得不紧绷起神经来,没有回头,却下意识地拦住了李承霖:“霖姐姐,恐有危险,还是让我先行前去查看。”
“无妨。”李承霖把她的手臂轻轻按了下去,“若真有危险,你深陷其中,我孤身一人亦不能善后,不如一同前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她轻笑了一声:“再者,你自恃身手不凡,安知我又是酒囊饭袋?”
她笑声清脆动听,语气里带着三分嘲弄,江辞忍不住回过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眼睛里装着笑意,射出的眼神却有些捉摸不透。
江辞忽地浮起一种感觉,长公主殿下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是需要人保护的对象。
两人对视了片刻,江辞收回目光,心照不宣地继续向前探路。
拨开最后一片芦苇时,终于见到了求救的男子。
男子头戴墨色漆纱方巾,身穿深蓝色金线镶边行衣,面白无须,双眉紧蹙,双目紧闭,眼角有一颗小痣,嘴边淌着血,十分痛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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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昌。
真正的苏昌。
江辞不会记错。
上一世, 天泽二十年二月,李承贺于凤鸣山祈福。
苏昌不顾官兵的围守,以命相拦, 向他禀告实情。
李承贺这才知道, “苏昌”不是苏昌,而是江辞。
那时江辞于江山社稷有功, 人人称颂,李承贺忌惮她功高震主,此番身份败露正好如了他的意,当即就把她打入天牢, 以欺君罔上之罪定于秋后问斩。
此令一出,不少受过江辞恩惠的百姓纷纷请命, 望皇帝从轻发落。
民意难违, 李承贺没法当众问斩,一杯鸩酒悄悄了结了她的性命。
江辞心下一颤,看着面前的苏昌, 陷入沉思。
她盗用苏昌身份在先, 苏昌若要拆穿她的谎言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世虽有长公主庇佑, 但李承贺真要追究,她又能否安然逃离漩涡之中?以及,苏昌怎么会出现在北姜的领土?还受了重伤?
李承霖见她神色有异,便伏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你认识这人?”
江辞回过神来, 用手遮住嘴巴, 小声回应:“他就是真正的苏昌, 他失踪了这么久, 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李承霖微微蹙眉,眼中疑云成团, 不禁咕哝道:“竟然是他?这该如何是好?”
江辞亦小声叹气:“我也着实没有想到。”
“救……命……”
苏昌再次发出求救讯号,救人要紧,江辞没有再思考其他,立马蹲下身来,取出他的手臂,想替他把脉。
这个动静却着实把苏昌吓了一跳,他察觉到身旁有人,像被毒蝎蛰了一口似的,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缓缓睁开双眼,惊恐发问:“你们是谁?别杀我!别杀我!”
“你放心。”江辞安慰道,“我们不是坏人。”
苏昌眼神里还残留着些许怀疑,但也慢慢放下了戒备心态,再次询问:“你们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江辞眼珠一转,回答道:“我们是东越子民,前来北姜探亲,碰巧路过此处,听到你在呼救,所以过来看看。”
“东越?”苏昌的眼中倏时就亮起了光,“你们是东越人?”
江辞点头:“我们来自东越,青阳郡人氏。”
听到青阳郡,苏昌的表情愈发激动,他忍着疼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既来自青阳郡,不知苏靖苏举人府上近况如何啊?”
江辞微微觑眼,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在苏昌失踪之后,苏老爷苏夫人念子成疾,先后离世。苏府早已树倒猢狲散,成了个无人居住的空宅,还时不时闹鬼。而苏昌居然问及苏府的近况,可见他对此一概不知,想必是失踪后便再也没有回过青阳郡,可问题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姜呢?
江辞觉得此事定不简单,想毕,撒了个谎:“青阳郡地大物博,你说的苏靖苏举人,我们并未听过,自然也不知道他府上近况如何了。”
“也是,青阳郡人口众多,你们没听过也实属正常。”他微微笑道,放心地阖了阖眼,又请求道:“我深受重伤不便行动,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江辞于是把他扶了起来,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你的伤势看起来非常严重,家父是乡野郎中,我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看诊的本事,可否让我为你查探一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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