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刀岛暗算在先,今日只是给你们这些亡赖泼皮长个教训。若再有下次,你来一次,我让你出血一次。”
盗刀岛掌门见齐释青无一丝慌乱,仍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穿过长长的巷子,一地狼藉不沾身;转头再看横七竖八、鼻青脸肿的自家门派不中用的玩意儿,心中不忿到了极点。
他心道玄陵少主到底年轻,纵然是下狠手也不会置他于死地,眼睛眯了起来,邪笑着说:“你不过就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罢了。等我闲来无事,去问问玄陵掌门,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养子把亲生儿子带成了……断袖。”
已经走到巷子口的齐释青,脚步忽然一停。
躲在巷子外的齐归生怕撞上齐释青,死死贴着墙根,憋气憋到整个人差点晕过去。齐释青的脚步停在咫尺之间的时候,他眼睛都快翻白了。
但紧接着,齐释青转身向巷子尽头快步走去。
齐归刚待轻轻吐一口气,就听一声令人心惊的长戟破空。
“啊——”
凄厉的惨叫。
齐归双腿发抖,嘴唇也在颤。
又一声惨叫。
这回是尖刃刺入皮肉、刮过骨头的声音。
“啊……啊!!!”
盗刀岛掌门惨烈地哭号着,闻者一同备受折磨。
然而不会有人来救他。
扑通。
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好像墙上掉下来一块破石头。
极其浓重的鲜血味道扑鼻而来。
“啊——我的手——!!”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几十米外停着的乌鸦扑簌簌飞起。
齐归咬紧了哆嗦的嘴唇,手脚冰冷,连吹过的腥风都是热的。
他听见齐释青阴冷狠戾的声音对盗刀岛掌门说:“再说一次这种令人作呕的话,你剩下三肢我也一并废了。”
盗刀岛掌门浑身虚脱,手臂伤处还在往外喷血。他呜咽着不知所云,眼白不断上翻,却被齐释青揪住衣领。
“还敢么?”齐释青问。
“不、不……”盗刀岛掌门眼里全是眼泪,什么都看不清,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齐归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就往回跑。然而他躲藏太久,腿都不打弯了,一直起身子就跌了一跤。
正在这时,一只野猫窜进了巷子里,不多时又“喵嗷”一声窜了出来,掩饰了他摔倒在地的钝响。
齐归趴在地上惊惧地喘息,见巷子里并无人出来,便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齐释青飞快抬头,盯着那只野猫,也许是目光过于凶狠,直接把猫吓跑了。
他胸腔起伏,用鼻腔呼出一口气,拿戟尖戳着盗刀岛掌门的人中,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包止血的药粉,“哐”地盖在了那只断手的伤处。
“啊——!!!”昏过去的盗刀岛掌门被剧痛惊醒,惨叫声不绝。
齐归逃跑得慌不择路,一路上甚至撞上了好几个人。
“抱歉。对不住。”齐归不停地说。
耳边掠过那些行人晦气的叫骂声——没人愿意走着路跟一个疯疯癫癫的叫花子撞上。
齐归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回到住处,把门撞上拿背堵着,依然魂不守舍。
他一向以为玄陵门的师兄们口里说的少主“冷酷”只是一个单纯的、没有任何实质的形容,因为他从没体验过——据师兄们说,少主在与他们切磋对打时从来不留情面,待人有礼但无情,所以有事要找少主,不如先来找小归,毕竟小归最亲切可爱,就连少主看着小归也只能说“好”。
齐归手忙脚乱地把脏衣服脱了,打了一盆冷水把自己洗干净,哆嗦着出来擦干换衣服。
他把脏衣服按进水盆里,拿皂角死命地揉搓,头发还往下滴水,但他也顾不上。
鼻腔里的血味、土味还没散去,齐归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幽深的小巷,和宛如杀神的齐释青。
窗外天空已经黑透了,齐归抬眼看去,打了个寒颤。
齐归攥了一下冻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抽了一下鼻子,继续洗衣服。
他从前从不害怕齐释青,因为他知道哥哥从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但其实他从几天前就开始惴惴不安——从千金楼出来,齐释青的冷脸就和往常不同。齐归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想:“那天哥哥把包袱摔在榻上,是真的很生气。”
而今天,他亲眼看见齐释青用无比残忍的手段让盗刀岛掌门生不如死,这才知道少主狠起来是什么样的。
齐归飞快地把衣服拎起来拧干,他估摸着时间,再过一会儿齐释青就回来了。
他小心地点了灯,然后把衣服挂在墙边晾着,把水倒掉。
他看着那怎么拧都拧不干的滴水的衣服,焦急地想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显眼,紧接着他又开始担心,若是刚刚哥哥看到自己……
齐归蓦地牙齿打颤,后怕起来。
齐归在桌边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白开水的味道很淡很淡,然而此刻的齐归嗅觉过于灵敏,一瞬间又想起来小巷里的血味来。
他捧着那个杯子,低下头看杯中的自己。
齐释青有一块逆鳞,旁人触之者死,而自己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也不可能被豁免。
齐归仍旧不懂“通人事”是什么意思,但今天那盗刀岛掌门嚷的“断袖”他却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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