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暗中盯着他的人,似乎在远远地跟着他。
跟踪他的人,不知敌友。可能是那个堕仙,可能是齐释青的暗卫,也可能……
第五君脑海中划过一个在今天以前绝无可能出现的名字——
司少康。
司少康的墓是空的。
第五君心里腾起一点希望的火苗,他一直都知道司少康是个神人——譬如当年在玳崆山那座并不存在的道观里救下他就是个奇迹,还有几乎能称得上是全知全能的本事,就连他给自己做的手套……
第五君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左手,那光滑结实的布料,就绝非凡人能纺出来的,不知添加了什么神力。
所以,即使当时司少康死在了自己眼前,他也可能……
第五君加快了脚步,这点期许将自己从先前的死气沉沉里拔了出来。
司少康可能根本没死,他一定是起死回生了!
远处跟着第五君的那道隐晦的脚步声也加快了些。
第五君时快时慢地试探着身后跟踪的人,在确定了对方也模仿着他的节奏、并且完全没有包抄上来伤害他的意图之后,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
是师父吧……
这个中秋节,如果有师父在,他也算团圆了。
第五君很快就回到了千金楼。
但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面的马厩。数十匹黑马中间,有一匹皮毛如同新雪绸缎的白马,是跟他一起从药王谷出来的小白。
第五君小步跑到小白身边,才发现小白正在睡觉,并且姿势不一般。
不知是谁干的好事,小白和齐释青的黑马养在同一间马舍里,此时此刻,在昏暗的油灯下,小白跟小黑交颈而立,互相枕着对方的身子站着睡觉。
第五君:“……”
他无语片刻,伸长胳膊捋了一把小白的马鬃,小黑却先醒了过来,睁开大眼睛看着他。
第五君瞪了回去,心情一阵复杂——他对齐释青的不待见不讲道理地延伸到了他的马上。
小白甩开小黑的脑袋,走到马舍边上,蹭了蹭第五君的手。
第五君笑了起来,一把拉开马舍的插销,把小白牵了出来。
小黑跟在小白屁股后面也想出来,被第五君哐当关了回去。
站在小白旁边,第五君屏气凝神听了会儿周遭的声音。
那跟踪自己的人此刻没有一丝动静,不确定是否跟了过来。
装着银针的乌木小盒子带在身上,第五君下定决心,翻身上马。
马蹄声在夜空中响起,第五君策马跳出了玄陵门的马厩,绝尘而去。
他要去司少康的墓那里看个清楚。
师父,如果你真活着,你就到我面前,亲口告诉我。
-
在第五君身后不算太远的地方,少言和云城骑马狂奔。
“你太不谨慎了。”少言在马上还训着云城,“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只有两次跟踪或者盯梢没有被公子发现。”
云城胸前还湿着一小片,是他们在花灯会上买的带汤小吃不慎洒了。马跑飞快、夜风呜呜,这一块冰凉的布料让他想打喷嚏。
“公子这也太突然了,他要干什么这是!”云城不满地说,“咱们刚从花灯会出来就撞上公子从暖莺阁出来,不是都跟他说了,可以自己走的前提是千金楼和茶肆两点一线么!”
“而且少主既然说了咱们就把人送去茶肆就行,那意思就是今晚上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啊!这怎么又让公子跑青楼去了呢?!”
少言腿上略微使劲,夹了下马肚子,让马跑得更快些。
“我也不知。”他的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恕尔已经去禀少主了,肯定会查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回去就知道公子确切的动线了。”
云城嘴里低声喊“驾”,目光紧紧锁住月光下疾驰的第五君的背影,眉头皱紧。
“太反常了。我们发现公子从暖莺阁出来的时候,他身边一个暗卫都没有,这根本不可能。”
少言也同意这一点。
齐释青曾经亲口说过,他们所有任务排在首位的,就是齐归的安全。只要齐归在外,身边不能没有人。
“先跟着。”少言简明扼要地说。
云城警惕而严肃,两个人一时间不再说话。
他们跑了整整一个时辰,第五君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如此明确的方向和这么长的距离,少言和云城不约而同反应过来:公子这是要去司少康的坟墓。
“我的天……”云城低声叫道,“少主到底知不知道公子要去空墓的事??”
少言呼吸有点急促,“肯定不知道。”
马背上的颠簸让他话音微有起伏,“公子换过衣服。”
“什么?”云城定睛一看,惊愕道:“确实!咱们看着他去茶肆的时候穿的是件白外袍,内搭是黑的,但现在这个衣服……”
借着晴朗的月光,云城辨认道:“青色。布料材质也完全不同。”
少言心头升起一点恐慌,“公子恐怕知道了空墓的事,才来亲眼确认的。”
云城下意识反驳道:“可他如何知道?少主绝不可能告诉他的!”
少言攥紧缰绳,沉默片刻。
过了好半天,他的声音才在马蹄声和风声中响起,非常凉:“公子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了,以现在的距离,他甚至能听见我们的马蹄声,但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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