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玄陵弟子纷纷转向后面行礼。
柳下惠子也转过身去,就见齐释青一袭黑衣,面容淡漠地往这里走。他所到之处都泛起阵阵冷意,让人骨子里生寒,畏惧不已。
柳下惠子压下一个哆嗦。她缓缓抬手,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腰封。
腰封里是两把银板斧,纤长的手指触碰到斧柄,颤了颤,然后又很慢地落了下来,如同树叶凋零。
齐释青经过她的时候,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向玄十。
“你带她回斧福府吧。”
玄十凝重的脸上出现一丝讶然,“可我们这里……”
齐释青没有情绪地看向他。
两人对视片刻,齐释青道:“新婚,别见血了。”
玄十甩了下手中戒棍,一道血珠子划过。“善念堂会怕这个?”
齐释青又道:“你带她回去,肃清斧福府。”
玄十的视线落到远处的柳下惠子身上,半晌后对齐释青行礼。
“多谢掌门。”
玄十把戒棍解下,交给齐释青。
他带了一队玄陵弟子走向柳下惠子。
柳下惠子本来带了五名亲信来玄陵门,但因他们曾对柳相悯十分忠心,也被玄陵门扣下。
偌大的玄陵门里,如今仅她一人着红衣,孤零零地站在青石板广场上,看着玄十带着玄衣弟子,面容肃穆地朝她走来。
积雪化成了水,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玄十对柳下惠子伸出了手。
“走吧。”
柳下惠子望着远处的齐释青。
齐释青正站在慈悲堂入口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离去。
柳下惠子颤声道:“斧福府掌门……”
她本来想问柳相悯到最后会如何,可最终没能说出口。
从知道她父亲是堕仙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柳相悯将一切事都瞒着她,也许是早在为这样的一天做准备。
她不可能再见到柳相悯了。
她也没有资格为她父亲求情。
玄十握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身。
“你是玄陵门二长老之妻,与斧福府已再无干系。”
新婚的妻子,按习俗是第三天回门,可柳下惠子从小长大的斧福府,已经没有亲人在等她了。
齐释青目送他们远去,招了招手。
一名善念堂弟子端着一只堆满了小山一样卷轴的白玉托盘走了过来。
这些卷轴里,记录的都是善念堂的审讯结果。这一座山,都是相违的。
真相大白,血淋淋的。
齐释青看了会儿,拿起最上面那根卷轴。
齐释青手里的这根卷轴,记载的只是一小部分——
当年相违在堕仙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法器的色泽变化,正苦于无法掩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三长老多财曾经制造出一种能给法器染色的染料,遂偷偷去试。
这种染料非常特殊,竟然能把邪神之物的黑色也给掩盖掉,相违非常意外。
但不到两天,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法力被禁锢住了。
相违仔细回想,多财曾经给他自己的罗盘染了个绛紫色,还给见剑监的少主陈沉的剑染了个绿色,却都没影响法器的正常使用。
只有他的罗盘受到了影响。
相违盯着手中金灿灿的罗盘,暗道不好。
这种染料恐怕对邪神之力有禁锢的作用,如若他还想使用邪神之力,就必须再将法器恢复成黑色。
于是相违只得在夜深人静之时,用了多财的洗剂。
黑罗盘的邪力果然卷土重来。
从那之后,相违就开始暗中偷渡多财的染料和洗剂,渐渐把藏宝阁放在外面的存货都偷完了。多财当年做出来的远不止这些,但相违并不知道剩下的染料和洗剂在哪,为了避免被怀疑,他不能直接问,只能暗中调查。
只是这种东西是消耗品,日复一日总有用完的时候,而多财又早不造这些东西了。
相违只得小心节省,在玄陵门里几乎绝不出手,往外跑得愈加频繁。
幸好多财不是个规整的人,藏宝阁里的宝贝多如牛毛,几年都发现不了。
从拜入邪神门下的那一刻起,相违就自愿成为邪神的棋子,为的是有朝一日助他重返蓬莱。
而整个蓬莱仙岛上,最后剩下的仙家宝地,就是药王谷。在齐归出现在玄陵门之前,从没有人能想到药王谷里居然有人。
仙童凭空降临蓬莱仙岛,相违定然不能让他坏了邪神大业。他便将齐归赶回药王谷,想要放红莲业火一起烧了。但阴差阳错下,齐归竟然没有死成,又阴魂不散地回了玄陵门。
在严厉的调查下,相违把这一切嫁祸给玄九,表面上说他要亲手清理门户,实际把人放在棺椁之中带出了玄陵门,藏在了玳崆山。
玄九是他制造的第一个堕仙。
随着堕仙数量上升,整个蓬莱岛上邪神异动不断,人心惶惶。相违决定在玄陵门内再添一把火。
他选中的是玄廿。
选中玄廿,其实无外乎就两条理由。
其一,他是多财的首徒,多财门下倒戈,对相违只有好处。其二,玄廿喜欢上了一个女修,心中有破口。
于是在某个玄廿当值的夜晚,相违引邪神之力进了藏宝阁,毁了镇阁的方倾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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