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牧筝桐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照了很多遍,确认穿着打扮没有问题,这才下楼去开门。
王姨还在厨房榨果汁,听到声音问她去哪儿。
她捏紧了斜挎包浅白的细带,不习惯地撒谎:“去、去找朋友玩,如果我晚饭时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王姨没有怀疑:“注意安全啊。”
牧筝桐胡乱嗯着答应了,赶紧开门出去。
她家、于望秋家、学校处在一条直线上,她没让司机送,去公路边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花半里路的垂枝苑,昨天刚来过的地方。
牧筝桐找到一栋七楼,刚在门上落下第一记敲击,面前防盗门直接吱呀转开,混着桂花味的木质苦香把她扑了个满怀。
温热潮湿的吐息扑洒在耳侧,还有慢响起来的、试探小心的语气:“……主人。”
牧筝桐心头警铃大作,赶紧挣开他,小声训他:“你注意点,这是在外面。”
“对不起。”于望秋诚恳道歉,手臂在她纤细的腕骨一捞,把她了拉进去。
房子很大,但是空荡荡的,家具都是最开始的软装,乍一看去只有黑白两种色调,烘出一种肃穆的冷味,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于望秋说他一个人住这儿,以前偶尔会有阿姨来打扫和整理,但他不喜欢有外人,就自己亲力亲为,照样打扫得纤尘不染。
茶几上有一尾颜色漂亮的金鱼,孤独地在晃荡清透的水里游来游去,弯弯绕绕打着转,也没有对她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任何好奇。
牧筝桐刚看一眼就被拉到沙发上坐下了,于望秋去从冰箱里给她拿了橘子汽水递过来:“这个可以吗?”
“啊,谢谢。”
她接过捧着,贴在手心给自己降温,没喝。
于望秋在旁边眼珠也不转地看着她。
……好像一只等肉吃的小狗。
牧筝桐瞬间回神赶走脑子里诡异的想法,开口:“那个,在开始之前,我觉得还想和你聊一下。”
昨天她还是太冒进了,虽然回去后牧筝桐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但觉得冲动了些,所以现在冷静下来,就有必要和人把事说清楚。
于望秋点点头,坐下了:“好。”
“嗯……首先是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我来当你的……主人?其他人不行吗?还是说……”
牧筝桐问着,视线转到他脸上,对上一双专注灼热的黑眸,心跳漏掉一拍,嘴边的话已经溜出去:“于望秋,你喜欢我吗?”
“喜欢。”
啪嗒。
手里的汽水罐在温度过高的皮肤包裹下蒸腾出水汽,沿着挂壁蜿蜒向下,拖出一条长长的湿痕,凝成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倏忽一下坠到下方的膝盖上,溅出微不可察的脆响。
如同夏日猝不及防的雨,滴答滴答蔓延至人的心里,空气好像都潮湿起来。
顺着那句没有半秒的犹疑、没有任何虚伪的回答看过去,于望秋那双一眼就能望尽的黑眸里全是赤诚与真心,同窗外明晃晃的日光一样耀眼灼热,又跟树梢一刻不停的尖锐蝉鸣一样难以忽视。
牧筝桐颈部的线条滚动一瞬,受不了那如有实质般灼人的视线,视线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室内乱转。
手指在冰凉的汽水罐身摩挲,好像是它的主人在试图给上方发热的大脑降温。
好奇怪。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收到过告白,她早就锻炼出了面不改色的本领,但偏偏今天、偏偏是于望秋……
是因为她们之间那份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是没有时间继续思考和沉默,毕竟这是第一天,牧筝桐不想这么快就成为昨天为了更加了解那个圈子而看到过的那些不合格的“主人”。
她晃走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在学校我们好像并不熟啊。”
“嗯。”于望秋没对她刚刚过长的沉默表现出任何不满,安静回答:“因为只有你关心我。”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贴着牙根泄出的。
因为原本好端端坐在她旁边坐着的人突然起身,极慢却认真地跪到她面前,膝盖抵着她裙摆下方的踝骨,皮肉被布料轻易勾出痒。
“……你这是做什么?”
“主人。”于望秋双手撑在她腿侧,明明是较低仰视的姿态,却又好像将她完全禁锢住,她是被逼到笼中走投无路的小兽,而他是温和无害的猎人。
“可不可以,给我戴上这个?离你太近,我有点…忍不住了。”
他语速很慢地认真说话,把手边的盒子捞起来递到牧筝桐怀里,后者愣愣接过,瞟了一眼。
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没搞清楚这个问题,她已经下意识地打开它,上方纯黑的盒盖被掀开后,里面静躺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条精致漂亮的黑红色皮质项圈。
牧筝桐的脸腾地红透。
“这、这是什么?你要…啊?你要戴这个?”
“嗯。”于望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戴在这里。”
声音好像都消失了,视线里,只有那只冷白精致的手,修长劲瘦的指节点过埋着青色血管的脖颈,受惯性拉扯滑下去,擦过凸起来的喉结线条,然后那条线上下起伏滚动了一番。
就像是汽水罐上滑落的湿痕,逐渐隐没到家居服宽大的领口,往下是不可见的深渊。
“可以吗?”
清浅礼貌的问话唤回牧筝桐的理智,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拿起了那条黑红的项圈,皮革质感粗硬冰凉地贴着手心。
她咬咬唇:“……我试试。”
纤细白皙的手指解开项圈上冰凉的锁扣,握着研究一番后,牧筝桐拿着它试探性地往前贴近于望秋的脖颈,他很顺从地迎上来,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展示给她。
心脏停跳一瞬后,牧筝桐总算是继续动作,手臂花枝般绕到他颈后,将项圈围上去。
于望秋温热的鼻息贴滑上了她光裸的手臂皮肤,激起一片麻痒。而身后,项圈的锁扣终于在慌张不得章法的指尖对准、扣住——
牧筝桐瞬间滑回沙发上,和他拉出足有一人宽的距离。
“好了……”
声音呐呐的,仿佛是刚遭受过精神重创一般恍惚。
于望秋看了眼从项圈中间垂到身体间的牵引银链,把它拿起来,在哗啦的脆响中递过去:“不牵着我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银链末端的皮带已经被牧筝桐握在手里了。她只瞟了一眼就被烫到,瞬间移开视线,那东西就像爆竹的引线,已经快烫到手心,却不能丢掉。
“这个……你为什么突然要戴这个?”
“因为我觉得要给你反悔的机会,但我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需要你牵着我。”
牧筝桐一愣:“什么反悔的机会?”
于望秋安静看着她,仿佛自首的犯人:“我有问题,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确认我到底需要什么后再做一次决定,反悔也没关系。”
他说得很轻松,面色也尽是坦然,牧筝桐也就接了话问:“你有什么问题?你需要……什么?”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透蒙雾的眼眸闪过几丝不明的情绪,顺着看下去,牧筝桐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他靠近左眼的鼻梁边还缀了一颗浅黑的小痣。
仿佛漩涡的中心,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失真,雪花一样星星点点的画面中,牧筝桐只能看到茶几上的金鱼隔着弧形玻璃缸和她对视,一瞬间位置仿若倒置,她才是被困在里面的那尾鱼。
而漩涡中传出来声音。
“Sex addiction。”
是于望秋在回答她的问题,也是在继续陈述自己的罪行:“性瘾,仅针对你的,只有你能让我勃起,也只有你能让我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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