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沾湿一片纸巾。
见她这样伤心,骆姨在她的身后道。
“您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于相信小姐了。”
秦岺闻言,缓缓睁开眼。
骆姨站在秦岺的后方,看不见秦岺此刻的泪面,给予了尊重。
与此同时,很多话也想在此时说出。
“在白小姐被收养时,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您却总觉得她能承担得起这些。”
“年龄尚小时,最是容易被情绪左右。更何况人一旦被伤害到自身利益,就容易迷失自我。”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越是惩罚越是犟,您怎么能期盼她从惩罚中找到道理呢?她只会不断地钻牛角尖罢了。”
“再加上您不愿多说原因,只让她自己去悟,您又怎么能盼她能懂呢?”
“缺乏沟通,太多误解堆积在一起,最后折磨的是所有人啊......”
缺乏沟通,太多误解。
自今晚后,秦岺才更加真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不知道陆欢一直所在意的事是什么,陆欢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做出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
这些到今晚才慢慢解开。
而今晚所谈清楚的,或许只是这么多年来的冰山一角。
——这么多误会与误解中的冰山一角。
其实在此之前,在陆欢越长越大,她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时,秦岺就有察觉到她们之间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
能互相看清对方,但无法触碰。
等到玻璃愈加厚时,打破它就需要更多面对的勇气。
而她们没有一人选择打破。
秦岺总想着,以后陆欢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懂的。
不知道如果没有今晚,她们打破玻璃会是在什么时候。
还是就这样一直下去,越隔越远?
渐渐地,秦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脑海里转着骆姨所说的话,叹道。
“是啊,当时她虚岁也不过十岁。”
期盼她能怎样呢。
眼角的泪水干却,有些粘腻。
秦岺抬眼看窗户外面,风带弯树枝,夜晚无月,光亮稀少。
暗沉又孤寂。
“......”
院子内,空气静得只剩下草动声。没有月亮的夜晚更显荒凉。
院子里种的是常青树,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枯成树干。母亲向来不喜欢枯树落叶,陆欢也是。
可能是因为生命的逝去很凄凉,很可悲。
于是院子的树,四季常绿。
陆欢独自背靠着大树的树干,任由凉意袭遍全身。
夜晚间刮来的冷风。吹得含泪的双眼十分干涩。
泪水涌了再涌,褪了再褪。
以前和现在,母亲都喜欢坐在这棵树下饮茶。
小时候,陆欢喜欢在院子草丛里玩耍,有时跟着小伙伴一起结伴玩。周末的时候,母亲会在那棵树下看着她。
每次陆欢在玩耍中抬头,都能看见母亲望过来的视线。
她也喜欢在玩累了之后,不顾身上的脏兮和汗水,也要趴在母亲怀里撒娇,蹭来蹭去。
而母亲嘴上说着,让她先擦干净脸再来蹭,实际上还是会揉揉她的头,满是惯纵。
小时候是这样的。
起码是在白矜来之前是这样。
之后的日子里,白矜.....
正如刚才母亲说的,陆欢从现在再往回看,也会觉得自己当初太是过分。
可是,为什么当初就一定要收养白矜,为什么偏偏这些要发生在她们身上。
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那她现在还能怎么做......?
陆欢背靠树,双腿屈起,头沉下去,通红着眼睛。
各种迷茫与悲伤交杂在一起。
四周安静无声,没有人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没有人注视着她的苦难。
最后,一天所积累的情绪终于找到脆弱的突破点,趁乱迸发而出。
小声的抽泣声缓慢回荡。
在夜色中飘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外来的音色传来。
“欢欢。”
陆欢蓦然抬眼,看见秦岺站在身旁。
昏暗之下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她的颀长站立,投下更深的一片阴影。
陆欢意识到刚才的哽咽声传入她的耳里,一时错愕,红着眼,“我......”
她正想起身,却陷入温热的怀抱。
是秦岺蹲下身来,抱住了她。
肩膀遮挡住陆欢面前的视线,使得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也正是因为视线不清,其他感官更加敏感,耳旁传来的声音敲击耳膜:
“原来这些,一直让你这么痛苦。”
秦岺温吞着语气,一手附上她的后脑,安慰地抚着,缓缓道,“对不起,之前是妈妈错了。”
“妈妈跟你道歉。”
轻言细语流入耳内。
陆欢胸口起伏,还在哽咽着,“道......歉?”
她的声音飘散在耳边:
“你本来就是一个好孩子。是我后来没有处理好这些,没有正确的引导你。”
“没有及时沟通,没有及时地用对方法教导你。都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
说了两遍的三个字,清晰地钻入耳里。陆欢也彻底听清。
感觉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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