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年,雅克·莱菲布勒结婚了,他的妻子是亨利·杜兰德的妹妹,婚礼在卢瓦尔饭店举行,据那位老夫人说,那是她一生中参与过的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那么他们应当是最亲密的商业伙伴才对呀?”吕西安有些不理解,“所以他们又是为什么闹翻了呢?”
“这也很好解释,因为一群狮子里,只能有一个狮王。”神父解释道,“亨利·杜兰德成了城里的头面人物,而莱菲布勒却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二流货色。”
“随着共和国的成立,莱菲布勒之前那个鸡肋的众议院议员职务有了实质性的权力,他在城里的地位也因为这个头衔有了巨大的加成,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和杜兰德分庭抗礼的势头,这自然令杜兰德不满,他向莱菲布勒施压,要求后者在下次选举当中把这个职位让给他。“
“莱菲布勒不可能会答应的。”吕西安点评道。
“他也的确没有答应,就这样,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而裂痕一旦产生,就只会越来越大,很快这对过去还算得上亲密的盟友就变得貌合神离。”
“莱菲布勒想要成为布卢瓦的头号人物,就必须要挪走亨利·杜兰德这块绊脚石,而很快他就等到了机会。”
“那时,从巴黎经奥尔良,布卢瓦,图尔再到南特的这条铁路线上的客运和货运,都由卢瓦尔-大西洋铁路公司垄断,每年这家公司都从这条铁路线上获取巨额的垄断利润。”
“杜兰德想要插手这笔生意,但想要得到在铁路上开行列车的授权,就要买通巴黎的大人物。这时候第二帝国已经垮台,他之前的那些关系也全部作废了,于是为了和政府的大员搭上线,他找上了莱菲布勒,想请他出面让交通部长批准他的申请,作为回报,他愿意将新成立的杜兰德铁路公司的一大笔干股给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在实际上给了莱菲布勒。”
“莱菲布勒一口答应,可是实际上,他却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整垮杜兰德的好机会。他不断向杜兰德报告各种各样的好消息,杜兰德并没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妹夫,他开始采购火车头和车厢,招募司机和列车员,总共投资了两百多万法郎。”
“就在杜兰德踌躇满志,准备在铁路生意上大赚一笔的时候,交通部长却驳回了他的申请,原来,一切都是莱菲布勒所编造的假象,政府根本没有在这条铁路线上引入杜兰德的铁路公司的意思。”
“对杜兰德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些火车头和车厢本来会成为他下金蛋的鹅,转瞬之间却烂在了手里。不光如此,莱菲布勒将杜兰德投资失败的消息释放了出去,恐慌的储户们立即在杜兰德银行门口排起了取款的长队,亨利·杜兰德不得不卖掉了几乎所有的庄园和地产,才得以勉强令银行免于倒闭。”
“杜兰德的妹妹当时正怀着她和莱菲布勒的第一个孩子,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就动了胎气,最后孩子没能保住,母亲也香消玉殒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是要把她葬在杜兰德家族的墓地里,而不是和自己的丈夫同眠。”
“1875年的秋天,亨利·杜兰德的妹妹在杜兰德家的家族墓地里下了葬,长眠在她父母的身旁;一周以后,刚刚丧偶的雅克·莱菲布勒迎娶了洛里昂伯爵的三女儿,据说为了签订婚约,莱菲布勒付给了自己的新丈人五十万法郎的津贴,以使洛里昂庄园免于破产的命运。”
“亨利·杜兰德虽然免于破产,但就此一蹶不振。他原先拥有的好几座葡萄园全部卖掉了,杜兰德银行之前在昂布瓦斯,图尔,奥尔良和南特都开设了分行,也全部都关闭掉了,他的经营范围又缩减到了布卢瓦城,只有一些和他有长年合作关系的老主顾还愿意把钱放在他的银行里。”
“与杜兰德家的衰落恰恰相反,莱菲布勒家在此之后蒸蒸日上。杜兰德为了让自己的现金流不断裂,不得不用低价出售那些火车头和车厢,而莱菲布勒则用原价一半的价格就买下了这些优质资产。”
“三个月后,巴黎-布卢瓦-南特列车公司成立了,交通部爽快地批复了这家新公司开行列车的申请,而除了莱菲布勒之外的第二大股东,正是时任的那位交通部长。”
“雅克·莱菲布勒,一位箍桶匠的儿子,就此成为了布卢瓦的首富,据说他有将近一千万法郎左右的家产,名下有大量的庄园,银行和铁路公司,还是法兰西共和国的众议院议员,娶了一位伯爵的女儿做自己的妻子。无论别人对他怎么看,至少在表面上都要对他表示出必要的敬重,而他对此也感到满足。”
“唯一的遗憾是他并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那位新的莱菲布勒夫人捏着鼻子给她瞧不起的暴发户丈夫生下了一个女儿,就再也不愿意让他碰她了。雅克·莱菲布勒做主,将他的女儿达芙妮小姐许配给了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如今《布卢瓦信使报》的经理,这一对未婚夫妻未来将要继承这笔巨额的家业。”
“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故事。”神父结束了自己的叙述,“现在,关于莱菲布勒和杜兰德两家的恩怨,您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了。”
第31章 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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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神父的讲述,吕西安感到自己仿佛是听了一段奇幻故事。他预料到莱菲布勒和杜兰德这两个人的过去必然有不少不可告人的阴私,但他从神父这里所听到的故事当中这两位主人公的卑劣和道德败坏,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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