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街垒都堆出来啦?”吕西安大为惊愕,这看上去真的像要爆发革命了。
“好消息是他们手里没有能用的武器。”
“您是不是忘了,这是一家兵工厂?”
“工厂里的确有不少库存的步枪,甚至还有一批大炮,但是因为没有订单,弹药的生产线已经几个月没有开启过了,因此他们只能拿步枪当作棍子来用。”
“是啊,这真是个好消息。”吕西安冷笑了一声,“要是我引起了革命,恐怕就要和基佐一个下场了。”这位奥尔良王朝的末代首相直接导致了二月革命的爆发,也让如今的巴黎伯爵的祖父路易·菲利普国王不得不逃亡英国,而他自己也就此告别政坛。
“您昨天和本地的官员们都见了面,用一笔可观的资金购买了一份人寿保险。”布尔热瓦先生提醒吕西安,“如今是兑付这张保险单的时候了。”
“您要让市长派警察去驱散他们?”吕西安因为这个建议打了一个寒战。
“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合法的财产,这正是本地政府的职责。”阿尔方斯插言,“这种时候可不能犹豫,要是当年路易十六有魄力及时向巴黎人开枪,恐怕现在大家还要高喊‘国王万岁’呢。”
吕西安本能地想要拒绝这个建议,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别无选择。
“我已经让人去请市长来了,他应该很快就到。”阿尔方斯又补充道,吕西安的后路被彻底切断了。
“可如果他不愿意派出警察怎么办?”吕西安问道,“他的确收了钱,可是他也可能不愿意为我们办事。”
“我一直觉得比起礼物,把柄更能让别人顺从您的要求。”阿尔方斯轻轻摇了摇头,“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贱骨头,吃硬不吃软,就像有的狗,您给了它骨头它还要冲您呲牙,给它一脚它反倒就开始围着您的裤腿撒娇了。”
“所以您手里有他的把柄?您不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吗?”
“我昨天和他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一些有意思的现象,于是就让人做了一点小调查。”阿尔方斯耸了耸肩,“都是些公开的东西,今天早上就查到了,但将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就能得到些很有趣的推断。”
“我还是不明白,”吕西安接着摇头,“而且您为什么要收集他的把柄?”
“我收集一切人的把柄,这些信息或许某个时候就会派上用场,您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吗?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识相些,别非要闹的自己难堪。”
吕西安刚要追问阿尔方斯究竟掌握了市长的什么把柄,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市长已经到了。
本地的市长鲁克斯先生,是个中等身材的胖子,有着与他的名字相称的红色脸膛(他的姓氏这个词的意思正是“红脸汉子”),他穿着一身国民自卫军的蓝色制服——作为市长他也兼任本地国民自卫军的上尉职务,鼓得老高的胸脯上挂着勋章的小红丝带,比胸前别了花的新郎还要气派漂亮。
他从房门挤进房间,朝着屋里的三个人鞠了一个笨拙的躬,那像圣米歇尔山一样高高隆起的肚子将他衣服的前面卷了起来,又将后面拉了上来,让他整个看起来人简直就像是一架正在演奏的手风琴。
“您好,市长先生。”吕西安朝市长打招呼,“我看到您换上了自己的制服,看来您已经听说了发生在我的工厂里的不幸事件,准备亲自带领警察上阵驱散这些暴徒啦?”
市长有些尴尬地讪笑,吕西安当然明白,他穿着这一身衣服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气派一些,仿佛穿上了这身制服,他就成了一个肚子更大的拿破仑。
“我的确是为了解决您工厂里发生的不幸事件而来的,”鲁克斯市长眨了眨眼,“我想我们都希望能够避免流血事件吧?”
“虽然令人遗憾,但恐怕在有些情况下,流血是不可避免的,”阿尔方斯摆起一副冰冷的脸色,“我们这个社会的齿轮要良好运转,就时不时的要拿鲜血作为润滑油来润滑一下。”
“您不能和工人联合会的主席谈谈吗?他表示了要和您谈判的意思。”市长望向吕西安,看来他也清楚在这群人里谁比较好说话一些,“我知道那位居伊先生,他要您把工人每周的工资提高到三十法郎,但是我想如果能达成协议的话,二十七或者二十八法郎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我不能接受,”吕西安大声说道,“如今的周薪是二十五法郎,即便如此,这家工厂也已经面临巨额亏损了!实话告诉您吧,工人的工资不但不会提高,还会降低,直到降低到能让这家工厂生存下去的水平!”
市长的脸色变得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和您一样不希望流血,但这家工厂是我的财产,如果这里的工人们不愿意工作,他们尽可以辞职或是去别的地方罢工,可努瓦永工厂是我的私人财产,因此他们赖在那里不走,就属于非法闯入,我现在请求本地政府保护我的合法权益!”吕西安的眼睛紧紧盯住市长,“我能够指望您和市政府吗?”
“如果要做到您说的,就需要动用暴力了……”
“您不是市长吗?这在您的职权范围以内。”
“您得考虑一下影响呀,新闻界会怎么说呢?您可是政治人物。”市长说道,“您不希望被描绘成镇压工会的刽子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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