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得去了,如果其他人都到了,你却没有到,那像什么样子?人们会认为您是反俄派,这可不好。”阿尔方斯将更多的药膏抹在吕西安的后背上,就像厨子在给烤乳猪的皮上刷橄榄油,“那天我还打算带你去参观一下交易所,那可是个有趣的地方!”
吕西安其实对交易所没有什么兴趣,但他也不愿意扫阿尔方斯的兴,“那我就去好了。”
“好极了。”阿尔方斯将药膏的盖子盖上,把吕西安的腰当作手帕擦了擦手。
他走回到写字台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外加一件长外套。
“这是按你那些旧衣服的尺寸做的,试试合不合身。”
“你刚才不是说裁缝还没有送来吗?”
“我骗你的,其实今天早上就送来了。”阿尔方斯将衣服放在吕西安面前,“但是我喜欢你不穿着它们的样子。”
他再次抱住吕西安,动作是在替吕西安穿衣服,但实则是在动手动脚,“你就适合像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很美,真漂亮……给你穿上衣服就像是给一道美味的菜里再多加一勺盐,”他轻轻亲了一下吕西安的耳垂,“只会破坏口感。”
吕西安面红耳赤,这比起昨晚阿尔方斯让他脱下衣服还要羞耻,当穿戴终于完成时,他脸上红的像是要滴血。
“那我就先回去了。”吕西安将长外套套在身上,迫不及待地向阿尔方斯告辞。
“不吃午饭了吗?”阿尔方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我派车送你回去。”
“谢谢。”吕西安立即朝着门口走去,当他就要出门时,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未免显得过于急切,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阿尔方斯挤出一个笑容,“周五见。”
阿尔方斯大笑了起来,窗台上的几只燕子被他的笑声吓了一大跳,连忙扑棱起翅膀朝树上逃命。
“好,那么就周五见。”他故意地加重了语气。
吕西安飞快地走出大门,门口等待着他的还是昨天的那辆马车,同样的仆人拉开车门,恭请他上车。
吕西安跳上了马车,他隐约感到那个仆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实际上这只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雨过天晴,布洛涅林荫大道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许多人坐着马车来呼吸雨后清凉的新鲜空气,或是骑着马来这里痛快地跑一场。
吕西安将车窗拉开一条缝,将凉风放进车厢,给自己已然滚烫的脸降降温。
这趟旅程比起来时用的时间要长上一点,当马车停在吕西安的公寓门前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吕西安下了车,进入公寓大门,沿着楼梯上到自己的楼层,来到家门前,用力拉起了门铃。
门开了,门里露出吕西安的仆人那一张蜡黄的脸,他的那张脸本来就长,这颜色又几乎把这张马脸拉长了一倍还多。
“啊,先生,您回来了。”他的手因为惊慌而上下摆动着,那姿势就像母鸡在扇动着一对无用的翅膀,“抱歉,我们还没完全收拾好房间,那些人把屋子弄的太乱了……”
吕西安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将仆人挤到一边,进入了自家的客厅,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房间里所有的抽屉都被抽了出来,柜子也大开着,就连沙发的表面也被划了开来,里面的海绵从敞口里探出头来,那价值几百法郎的真皮沙发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
“来的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子爵先生的人,他们说这是经过您同意的。”
吕西安冷笑了一声,走进书房,这里的场景比起外面客厅更加骇人:墙壁上原本镶嵌着保险柜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大洞,而原本在那里的保险柜则躺在地上,被人大卸八块。之前放在保险柜里的钞票和房契,地契以及有价证券,被分门别类地摆在保险柜的残骸旁边,当然那几本账本除外。写字台的所有抽屉也都被拉开仔细地检查过,连墙上挂着的画都被取了下来。
吕西安连忙看向之前那块被撬起来的地板所在的位置,那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动过。
他刚想去亲自检查一下,门外又传来有人拉门铃的声音。
“是一位律师,自称为莫雷尔先生,他说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派来他的。”仆人进入书房,向他禀告。
“那就请他进来。”吕西安一肚子火,他捏着拳头才让自己不至于当即发作。
他深吸了几口气,过了几分钟才回到客厅,发现一个戴眼镜的银发男人正站在客厅中央等待。
“找个地方坐吧,莫雷尔先生。”吕西安无视了对方的握手,径直坐在坏了的沙发上,“如果您还找得到能坐的地方的话。”
莫雷尔先生环顾了一圈房间,干笑了两声,“我想我还是站着吧。”
“随您的便。”吕西安耸了耸肩,“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代表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子爵先生,来向您做出解释的。”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为什么把我的家弄成废墟吗?”
“对这一点,我们都感到很遗憾。但阿尔方斯少爷认为,您应当能够理解这么做的必要性。”
“我当然理解,难道我有别的选择吗?”吕西安没好气地说道。
“作为他的歉意的体现,阿尔方斯少爷想要送给您一件礼物。”律师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来,递给吕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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