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在蓝色的叶卡捷琳娜宫的入口处下了车,他们的行李被送去各自的房间,而他们本人则被带进了著名的琥珀厅,这间大厅的所有墙壁上,都贴满了装饰着银箔的琥珀镶板。
沙皇和皇后,皇太子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都在这里迎接前来度周末的客人们,沙皇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而皇后本人则穿着一条朴素的褐色裙子,他们两个看起来比正式接见的时候要放松许多,简直就像是一个中学校长和他的太太。
“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当轮到吕西安受接见时,沙皇用一只手和他握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缓慢地捻着自己的大胡子,“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您看见了吗?”他转向皇后,“我们的女儿从他刚一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哪!”
皇后满脸笑容地握住吕西安的手,从上到下地将他端详了一番,“谢妮亚,您刚才不是在看吗?来和男爵先生打个招呼吧。”
谢妮亚·亚历山德罗芙娜女大公,是沙皇夫妇的长女,今年只有十三岁,她一本正经地向吕西安点了点头,但两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红晕出卖了她。
吕西安走到她面前,像是对一个成年女人那样殷勤地鞠躬,然后吻了她的手,谢妮亚女大公愣住了,随即她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一切很有趣,她清了清嗓子,“很高兴见到您,先生,祝您在这里度过愉快的时光。”
她这样故作老成的的样子让沙皇夫妇都笑了起来,而屋里的其他人看到两位陛下发笑,自然也跟着凑趣地笑了起来。
“真像个周到的女主人!”沙皇一边笑一边拍着手。
客人们简单的吃了午餐,餐桌上除了沙皇一家,就是他们的宠臣,几位艺术家,一位莫斯科大学的教授,还有吕西安和一位西班牙的公爵夫人,孩子们和大人挤在一起吃饭,就像是在中产阶级的家里一样。
午餐吃完之后,沙皇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就嚷嚷起来要去滑冰,于是众人下楼进入花园,仆人们已经等候在那里,给每个人披上厚厚的熊皮大衣。
在叶卡捷琳娜大帝与波将金曾经散步的英国式大花园的中央,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巨大水池,此时,池子里的水已经完全结成了厚厚的冰块。女士们在池边套上天鹅绒和皮毛制成的外套,脱下她们的小皮靴,换上滑冰鞋;而男士们则依旧穿着他们的熊皮大衣,只是在他们的头顶上带上了狐狸皮的软帽。不算轻柔的风裹挟着雪粒子,打在贵人们的身上和脸上,几位年纪小的大公的嘴唇都冻僵了,但他们依旧因为狂喜而大声叫着。而沙皇此时也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应该做的那样,招呼着孩子们坐在他身边,让他来检查他们的冰鞋有没有穿好。
“在巴黎,每年冬天布洛涅森林的人工湖都会开辟冰场。”阿列克谢此时已经换好了冰鞋,他站在冰面上,看着仆人给吕西安把冰鞋套上,“您去那里滑过冰吗?”
“我在哪里都没滑过。”吕西安没好气地回答,如果他一会在沙皇面前摔个狗啃泥,那法国的脸恐怕就要被他丢尽了,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就是这里没有记者。
“别担心,”阿列克谢轻轻转了一个圈,展开双臂,朝吕西安弯弯腰,“若是您要摔倒了,我也会接住您的。”
这句话本来算得上是正常,可不知怎么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好了,先生。”那仆人检查了一下吕西安的冰鞋,向他点点头。
吕西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在冰面上小步向前走着,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弯下腰,撅着屁股,像是一只鸭子似的,这滑稽的姿势逗得阿列克谢大笑了起来。
“不是这样滑的,”他搂住吕西安的腰,“用您的脚在冰上滑动,而不是迈动,跟我来。”
他几乎是将吕西安抱在了怀里,还没有等吕西安反应过来,阿列克谢已经带着他在冰面上飞驰了,他是一个精于此道的好手,吕西安被他的速度吓的几乎要叫了出来,当阿列克谢在沿着水池的边缘绕圈时,他则是在俄国人的怀里缩成一团。他不得不承认,阿列克谢高大的身躯给了他一种安全感,即便隔着厚厚的熊皮大衣,他也能感受到那坚实的肌肉。
他们从覆盖着积雪的树枝下方滑过,带起来的风将白雪的花边从黑色的树枝上扯下来。裹着熊皮大衣的阿列克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西伯利亚的黑熊,如果把他扔到熊堆里,恐怕其他的熊也不会认出他不是它们的同类。
“您笑什么?”他听到阿列克谢问道,于是连忙板起脸来。
“我听说熊是一种聪明的动物。”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
他们像燕子一样飞速滑行着,吕西安感到自己掌握了一些技巧了,于是他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背后,而另一只手则搭在阿列克谢的肩膀上。池子边上点起了篝火,然而冷风依旧刺鼻,吕西安感到自己的眼睛也因为寒风而泪汪汪的。
阿列克谢一边带着他旋转,一边看着他的脸,“真有趣,”他轻声说道,“别人的嘴唇受了冻都发绿,您的嘴唇却发红。”
他们在这里闹了一个下午,所有人都参与了其中,哈哈大笑的沙皇推着他捂着脸的小女儿,连那位莫斯科大学的教授都拿着拐杖上了冰面,乐队也被找来了,他们在寒风中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为滑冰者们伴奏,就像是在花园派对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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