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们的马在起点处各就各位,电铃又响了一声,标志着下注停止了。在赌注经纪人那里下了注的男男女女都把票根紧紧握在手心当中,紧张地看向跑道。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万双眼睛看向起点线边上小亭子里的裁判,他举起手里的红旗,而后向下一甩,十五匹马从起点冲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场上再次响起电铃声——显然,有不止一匹马刚才抢跑了,于是所有的十五匹马不得不再次回到起点处。第二次起跑同样不成功,这又耽搁了几分钟时间,观众席上传来一阵不满的骚动。
终于,裁判第三次举起手里的红旗,在全场的注视下,他将手里的红旗用力向下一挥,十五匹马一起向前冲去,这一次起跑非常成功,马群像一阵狂风一样冲过看台,整个赛马场都随着它们的马蹄而震动起来。
“出发了,出发了!”四面八方传来人们的欢呼声,无论是看台上还是看台下的草地上,人们都疯狂地站起身来往前涌,举起他们的望远镜,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
所有的马几乎是在同时抵达第一个障碍的,这是一道注了水的壕沟,用来模拟小河,十二匹马纵身一跃跨了过去,有三匹马落在了水里,爬上来耽搁了时间,因此一下子落在了大部队后面。
“我们的马跨过去了!”吕西安激动地喊道。“吕西安”如今位列第七位,它跟在几匹英国马和“伏尔泰”的身后,是第二快的法国马,这些马在布洛涅森林里的赛道上飞驰着,它们此时位于椭圆的尖端,是距离看台最远的位置,于是在看台上的观众眼里,这些赛马已经变成了绿色背景上的一些彩色斑点,很快消失在了树丛后面。
“又是英国领先!”布朗热将军不忿地喊了一声——这时候,领头的马从树丛当中出来了,从望远镜当中可以看到是那匹灰色的“幻影”,场上的十万法国观众顿时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跟在幻影身后的是“威灵顿公爵”,再后面则是“克律萨俄尔”,法国的希望“伏尔泰”落在第四位,令人意外的是,紧紧跟在第四名身后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吕西安”。
“啊,已经是第五名了!”吕西安激动地喊道,“等等,‘伏尔泰’似乎跑不动了,它追过去了,好孩子……往前冲啊!现在是第四名了!”
“吕西安”将“伏尔泰”甩在了后面,它的步伐大大加快了,四条腿在空中摆动着,像是在飞一样,在下一个障碍大栅栏之前,它已经几乎和第三名的“克律萨俄尔”齐头并进了。
两匹马同时起跳,从栅栏上飞跃过去,“吕西安”稳稳地落在地上,没有和栅栏产生一丁点的碰撞,而“克律萨俄尔”的后蹄却和栅栏碰了一下。于是当它们落地的时候,“吕西安”已经领先“克律萨俄尔”一个身位了。
“好!”观众席上的人们纷纷鼓掌,“快跑啊,吕西安!”
比赛进行了将近三分之二,领头的两匹马加速上坡,又跨过一道沟渠和一道栅栏,来到了最后一处障碍前,这是一个所谓的“爱尔兰防寨”,主体是一座围着枯枝的土堤,在土堤的前方有一条沟渠,被土堤挡住,这是骑手们看不见的,因此就尤其危险。
“幻影”第一个冲上爱尔兰防寨,然而不知是马还是骑手有所踌躇,它跳的并不好,差一点后蹄就滑进了沟渠里。而第二位的“威灵顿公爵”则纵身一跃,直接飞到了沟渠另一边,当“幻影”还在试图找回节奏的时候,它已经拉开了几个身位的差距了。
全场一下子压抑了下来,观众们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威灵顿公爵”取得了领先!在巴黎,距离拿破仑的灵柩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地方!英国人在战场上打败了法国,在工业上甩开了法国,在外交上凌辱了法国,如今在赛马场上又要打法国一个响亮的巴掌!即便是“幻影”胜利也好啊!
“还没完,还没完呢!”突然有人大声嚷道,在惊呼声中,全场愕然地看向冲过爱尔兰防寨的吕西安,它已经快要追上“幻影”了。它兴奋地向前冲着,就像一团旋风掠过赛道,转眼间已经和“幻影”并驾齐驱了。
“吕西安赶上来了!吕西安赶上来了!”人们攥紧拳头,张开嘴巴,十万双眼睛看着那个天蓝色的小点,它距离“威灵顿公爵”不过一个马身,“它们跑过来了!”
“吕西安”和“威灵顿公爵”几乎同时进入了最后一公里半的直道,这条直道上没有任何障碍,全凭速度定胜负。
吕西安将望远镜举起来,用力挥舞着,他站在了椅子上,阿尔方斯和伯爵连忙各从一边扶住他,“冲啊,吕西安,快跑啊,快跑啊,超过它!”他在藤椅上跳了起来,那椅子发出一声哀鸣,似乎马上就要散架。
全场的观众大声呼喊起“吕西安”来,这个名字在布洛涅森林的上空回荡着,整个赛马场都在震动着。在中间的看台上,共和国总统也站起身来,他摘下了帽子,用手挥舞着,或许他也在喊这个名字呢!“吕西安万岁”“法兰西万岁”以及“打倒英国”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女士们挥舞着阳伞和手帕,男人们挥舞着帽子,甚至把外套举在空中。
“冲啊!冲啊!”十万个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法兰西万岁!吕西安,冲啊!”瓦莱里安山在震颤,隆尚平原在震颤,这个名字在空气当中席卷,人们像着了魔一样狂呼乱叫着,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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