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上个月,杜·瓦利埃银行就下了两亿法郎的买单。”阿列克谢压低了声音,“我记得他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经纪人之一吧?”
“是啊,但他也不单单是阿尔方斯的经纪人,许多人都是在他那里开户,通过他买卖证券的。”吕西安反驳道,“您也说不准是谁在买卖呀,我觉得他更可能是在为他的其他顾客买股票——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大家都看好巴拿马运河公司。”
“那么这样说来,您认为,关于巴拿马运河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伊伦伯格银行在经营上没有任何问题,是不是?”
“您可别问我,我又不是什么金融专家。”吕西安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若是他信誓旦旦地替阿尔方斯担保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不过报纸上似乎都持这样的看法,我想大致也没什么问题——您可以让贵国的财政大臣多看看巴黎的金融刊物,那上面肯定有他想知道的情况。”
阿列克谢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这可真是不公平,对不对?”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吕西安问道。
“我是说,您对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经营状况一无所知;可反过来,您作为部长的工作内容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未免有些不公平。”
“我的这个部长的位置是他弄来的,因此我没什么选择,只能——”
“只能服从您的主人的命令。”
“说起来的确有点伤害我的自尊,但是没错,我只能服从。”吕西安喝了一口茶,“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可说不准,你难道不想做自己的主人吗?”阿列克谢像是在挑逗吕西安一般,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年轻人的小腿,“您又不是没背着他做过一些坏事。”
“如果您是在重提旧事的话,我不觉得那件事和我们如今所说的问题是同一个难度的。”吕西安冷冷地说道,“我在政界呆了这几年,也学了些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别做无谓的美梦。”
“我倒不觉得这是无谓的梦,”阿列克谢变本加厉,他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邪恶的意味,这让吕西安感到自己仿佛是被一个连环杀手盯上了,“我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时,您头顶上有两个主人,如今不是只剩下一个了吗?”
他微微凑近吕西安,“您能解决一个,就能解决第二个。”
吕西安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朝后缩,直到后背紧紧压在沙发的靠背上。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他喃喃地说。
“或许吧。”阿列克谢并没有穷追猛打,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重新喝了起来。
图书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正是话题当中的人物。
“罗斯托夫伯爵先生,真是意外之喜。”银行家朝着阿列克谢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欢迎之意,“我原本还以为圣彼得堡一别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呢。”
“这要感谢贵国政府如此慷慨地邀请我们了。”阿列克谢彬彬有礼地朝着阿尔方斯弯了弯腰,“您看上去不太高兴啊,一个满脸阴云的银行家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不会是交易所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您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今天又是个普涨的好日子。”阿尔方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虽然从他的神色来看,他更愿意把这杯茶泼到俄国人的头上去。
“好极了。”阿列克谢笑着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晚是不是要在爱丽舍宫举办欢迎贵国代表团的招待会?”阿尔方斯冷淡地看着对方,“您应当也要出席的吧?”
“是的。”
“您旅途劳顿,一定想要在招待会之前休息一下,那我们就不再烦扰您了。”阿尔方斯礼貌而坚决地下了逐客令,“我们晚上招待会上再见吧。”
“您真是体贴。”阿列克谢洒脱地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告辞了,”他朝吕西安笑了笑,“感谢您给我当导游,这一次参观真是不虚此行。”
“他来这里干什么?”阿列克谢刚一出门,阿尔方斯凌厉的眼神就落在了吕西安身上。
“您听到他说的了——他对这座公馆很好奇,想来参观一下。”
“就这个?他没有问一些问题吗?”
“问了,”吕西安说,“他对交易所的情况很感兴趣,还有您的经营状况。”
“您和他说什么了?”
阿尔方斯的语气很平静,但吕西安却从中嗅到了危险的信号,“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告诉他一切正常。”
“只说了这个?”
“不然呢?您可没有把自己的生意状况和我分享的习惯。”
阿尔方斯坐到了吕西安身边,他拿起吕西安的一只手,手指按住了吕西安手腕的脉搏,“如果还有人问您这个问题,您就都这样回答,明白了吗?”
吕西安连忙点头。
阿尔方斯盯着吕西安的脸,过了半分钟时间,他才放开了捏住吕西安脉搏的手指。
“好极了,”银行家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距离晚上的招待会还有些时间,我们现在去卧室吧——您今天的表现值得得到一点小小的奖励。”
与其说是奖励我,不如说是奖励你自己,吕西安心想,但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跟在阿尔方斯身后,朝着卧室走去,同时在心里思衬着:难道阿尔方斯的生意的确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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