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存眼里浓厚的情绪翻滚,像是顺着缺口一泻而下,程琉青被傅宴存看得心悸,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他只觉得傅宴存的目光如有实质,再这样下去就快要将他淹没了。
“原…是如此。”傅宴存的眼神让程琉青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傅宴存注视着程琉青的动作,话音刚落他就往前迈了一步拉进了与程琉青之间的距离,如今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就程琉青拉进怀中。
“我想你一定是明白的,”傅宴存抬了手逐步渐渐靠近程琉青的脸颊,“只是若你想要装作不懂,我也可以陪你继续演。”
傅宴存的话像是锋利的尖刀,一响起就刺破了程琉青试图伪装的外壳。
周遭朦胧的氛围被傅宴存直白而强势地入侵,属于傅宴存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心头的一丝悸动遭到了疯狂的反噬,程琉青不可抑制地泛起畏惧感,这样的场景他太熟悉了,像是在水牢的逼供。
带茧的手指摩挲着程琉青的脸颊,程琉青被惊得颤栗,手臂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像是要灼烧他的皮肤。
程琉青看着傅宴存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傅宴存像是面带笑意的刽子手,轻柔的动作却叫人恶寒。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程琉青偏头避开傅宴存的手,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傅宴存说道:“我胸口有些难受,想休息了,你…你若无事便出去吧。”
傅宴存侧目看了自己落空的手一眼,转头又将目光转头移到程琉青身上,看着他捂着胸口的手没说话。
程琉青紧张又忐忑地看着傅宴存,绷紧了心弦等着他的回答,只觉得时间漫长又磨人,直到程琉青等到眼眶发酸了傅宴存才点了头。
“要紧吗?”
眼见着傅宴存又要走上前来,程琉青慌张不已,连忙后退试着逃避傅宴存的目光,“我休息一会儿就行了,不碍事的。”
程琉青戒备的姿态太过刺眼,傅宴存也不再坚持,收回手便转身走了。傅宴存走得干脆,房门关上的瞬间程琉青瘫软在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试探了傅宴存三次,看似洞若观火,殊不知他才是被看透的一个。
程琉青想自己是太过狂妄了,自以为重活了一世便能够将傅宴存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他忘了傅宴存是什么人,从前将他折磨致死的毒辣之人,怎么会只凭寥寥几句话就被他捏了命脉。
程琉青蓦然回忆起方才傅宴存的目光,炽热又赤裸,明明在岱镇时是那样隐晦的。一定是他这几日那些愚蠢的行径,那些看起来欲拒还迎的动作,让傅宴存以为自己也是愿意的,也是他的一再试探才让傅宴存今日如此疾声厉色。
程琉青撑着地面站起来扶着桌子坐下,端起瓷杯想喝一口茶,送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傅宴存拿过的杯子,顿时觉得像是握了滚烫的炭火一般猛地将瓷杯扔了出去。
精致的瓷杯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响,茶水飞溅洇湿了屋内的地板。
程琉青打了冷颤渐渐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或许,或许傅宴存对他的确是真心的,他也的确有过一丝动摇,可要他与这样一个心思莫测,阴狠毒辣的人朝夕相处,还要做出一副眉目缱绻的模样,实在是让人齿寒,他做不到也不敢去想。
他一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悬崖勒马尚还不晚,趁自己对傅宴存的恩情还有用处,趁傅宴存还有顾虑。
他当然恨傅宴存,他也不想就这么算了,可傅宴存这样厉害,将他所想所做看得这样透彻,他不能不怕,况且若重活一世依旧栽在傅宴存身上,怕是要叫他生不如死。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程琉青瘫倒在床上,盯着轻微摇晃的屋顶,像是看到了傅府院里床边的流苏。一切也好像回到了最初,回到了他面对傅宴存手足无措的时候,满腔怨恨却无力执剑。
闭上眼前程琉青脑海里闪过那日的黄昏,漆黑的夜逐步笼罩天幕,他坐在马上,傅宴存牵着他往岱镇去,朝着远处最后一丝溢出的天光走去。
或许他的确是动过心的,在傅宴存的身后,他未曾察觉的刹那。
………
程琉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胸口闷得难受,学着大夫的手法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地上瓷杯的碎片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桌上放着几个碗,程琉青走过去瞧了一眼是些清淡的菜色,许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送进来的,程琉青这时也有些饿了,也不纠结是谁送的,拿着筷子就吃起来。
吃了饭程琉青收拾了桌子就准备将餐具送出去,一打开门就见了陆子禾站在不远处,程琉青看着他就想起傅宴存,心里只想躲闪。
只是陆子禾见了他便迎上来,笑着打招呼,“程公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也与陆子禾无关。
“陆…大人。”程琉青顿了顿,半晌才找到合适的称谓。
陆子禾连忙摆手,极不好意思地说:“叫什么大人,程公子叫我子禾就好。”
闻言程琉青勉强笑了笑,只点了头没应话。
“把碗给我吧,我拿过去,大人说公子得好生休息。”说着陆子禾就要伸手去接程琉青手里的碗。
程琉青也不再推拒,将碗递过去后说道:“那多谢了,你也别再叫我公子了,叫琉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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