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商唯有暗暗叫苦的份,明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还要装出感激的模样来:“多谢国师,国师费心了。”
“开始吧。”梁蕖说着,转身便跪在了蒲团上,看似十分认真地背起了心经。
苏商商无奈,只得随后跪下,跟着磕磕巴巴地背着那些拮据聱牙的字眼。她看着面前的神像,莫名有些心疼起天上的神仙来。
这些神像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被立在这里,被迫整日听这些无聊的东西?
梁蕖立马察觉到了苏商商的心不在焉。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苏商商,问:“公主,可有不妥吗?”
苏商商连忙避开梁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答道:“没有不妥,只是背久了,口干舌燥。”
“那公主便回屋稍作休息吧,我们可以一会儿接着来。”梁蕖听起来十分善解人意。
可苏商商听见“接着来”三个字,便有些受不住了。可她没有办法,又不敢直接顶嘴,只好点了点头,笑着承诺道:“国师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觉得她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苏商商急急忙忙地回了屋。在她诵经的工夫,侍女已把那两坛酒买回来了。苏商商看见那两坛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公主还有何吩咐?”侍女问着。看起来,这侍女中的法术还未完全消解。
苏商商看着两个酒坛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那侍女道:“把这些酒装进水壶里。”
不多时,苏商商便带着一个水壶和一个杯子回到了梁蕖身边。她十分乖巧地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关了门后,便自顾自地给梁蕖倒水,一边倒一边说:“想来国师也口渴了,我特意给国师带了些水过来,国师不要嫌弃。”
她说着,悄悄观察着梁蕖的反应。只见梁蕖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跪在石像前,淡淡说着:“多谢公主。只是在神像前饮水,有些不大尊重。更何况,”梁蕖顿了顿,“贫道只饮城外送来的山泉水,不饮府中井水。”
苏商商斟酒的手登时顿了一顿,她没想到这道姑抓住时机故弄玄虚故作高深的本领是如此高强。可苏商商胆子虽小,却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国师只饮过山泉水吗?”苏商商又问,满眼的钦佩,“真不愧是世外高人。”
梁蕖悠然答道:“贫道只是一普通的修道之人罢了,世外高人实在是谈不上,公主谬赞了。”话音刚落,一杯“水”便被送到了梁蕖跟前。
梁蕖垂眸看了看那正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的杯子,微笑着问:“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苏商商低了头,壮着胆子答道,“虽是井水,但却是我亲手斟出。国师这般用心地教我,我无以为报,唯有献上这杯水,还望国师饮下。”
苏商商说着这话,自己都心虚。侍女买的酒未免也太好了些,堪称四处飘香。她已嗅到了杯中酒味,更何况梁蕖?
她感受到了梁蕖审视的目光。
“公主真想让我喝下这井水吗?”梁蕖凝视着苏商商,问。
苏商商一咬牙,点了点头。
梁蕖轻轻一笑:“那贫道便谢过公主美意了。”说罢,她便双手接过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苏商商紧张地看着梁蕖,问:“国师,口感可好?”
梁蕖微笑着,看着苏商商,答道:“倒是和山泉水不太一样。”又将视线移向那杯子:“原来井水是这样的滋味。”
梁蕖看起来过于认真,以至于苏商商一时竟分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演。
苏商商又悄悄观察着梁蕖的神情,却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正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她却顿悟:“是了,她若戳穿了我,尝出是酒,那不就说明她从前喝过酒吗?她是清修之人,怎么会承认自己饮酒?不如装傻,蒙混过关。若她真的没尝出是酒,只当成味道奇怪的水,那我也无需惧怕。”
想着,苏商商又有了些底气,忙斟了第二杯给梁蕖,道:“国师喜欢,那便再饮一杯吧。”
“好,”梁蕖微微笑着,“公主不如把那一壶都拿过来,贫道实在口渴得紧。”
苏商商听见梁蕖如此主动要求,岂有不从之礼?当即把那一壶“水”都提到了梁蕖面前。
“国师,请用。”
“公主不渴吗?”梁蕖问。
苏商商连忙摇头:“不渴。”
可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梁蕖已把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苏商商面前。苏商商看着那酒,咽了咽口水,又抬眼看了看梁蕖。
罢了罢了,只喝一杯,应当没什么事吧?
想着,苏商商颤颤地接过了杯子,对着梁蕖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吞下……
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蕖看着只喝了一杯酒便无力瘫倒在自己怀里的苏商商,颇有些无奈。她把酒杯放下,帮苏商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一杯倒还敢用这样的招数,也着实罕见……勇气可嘉。”
她伸出手来理了理小狐狸鬓边的碎发,看着这小狐狸脸上泛起的红晕,一时失神。
“媚眼如丝,倒真是只狐狸。”
苏商商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梁蕖这样道了一句。
一排巨大的神像在阳光映射出的灰尘之中凝视着二人,庄严又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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