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听了,没有答话,只是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小石桌边,变出了一个玉杯来,杯里无色无味,看起来是清冽的山泉水。她拿起玉杯抿了一口,却又有些恍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着辛姮:你说,求仙之人,求的究竟是什么?
她说完,不由得微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一个接近她的好时机,一定要投其所好。想了想,辛姮回答道:弟子想,或许是为了长生不老?
毕竟燕渺干啥啥不行,除了长生不老和那张脸以外,便是一无是处了。想来燕渺在长生不老一事上一定有自己独特的门道,她如此回答,一定能让燕渺多说几句,她也好多多观察她。
燕渺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人,但辛姮总觉得燕渺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般简单。如果燕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行家,那她绝对不能轻敌。不然,稍微一个不谨慎,她就会一败涂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既然对方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那她也要扮猪吃老虎来让对方放松警惕,借此机会,摸清对方的路数。
却不想燕渺并没怎么在意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她只是在听见这四个字后眉宇间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笑盈盈地问辛姮:那你又是因何求仙?
辛姮见她如此问,便低了头,回答道:为了家人。
家人?
是的,家人,辛姮颔首说道,弟子父母早逝,这些年只有一个义母相伴。义母对弟子期许甚高,弟子便来了这里。
为了家人的期许燕渺喃喃念着,似有些失神。
辛姮看她模样,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戳到了燕渺的痛处。燕渺是昆吾家最后的血脉,而昆吾家早在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动乱中被灭了门――燕渺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昆吾家都死绝了,她早就没有家人了。
辛姮不禁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这两个答案似乎都不怎么让燕渺满意。可话已出口,她只好连忙去想补救的办法了,口中轻唤了一句师尊,脑海中却还在不断地想着措辞。
对了,有件事还没问你,燕渺却根本没听见辛姮的话,她看向辛姮,问着,你从前修习的主要是哪一系术法?
辛姮连忙答道:弟子从前学得杂,各类术法都会一点,但最顺手的应当是火系。
火系?燕渺有些惊讶,她把辛姮打量了一遍,却又笑了笑,我瞧你这性格,还以为是土系,不曾想竟是火系,还真是看不出来。
土系?是觉得她踏实吗?那看来她的伪装还是挺成功的。
只听燕渺继续说道:不过这倒是巧了,我是木系,木火相生,你我师徒还算有缘。我可能教不了你太多火系的术法,但各法门之间有相通之处,你若学会了,便可举一反三。又问:你的火系法术修到什么境界了?
辛姮自来了苍潭派便一直装愚守拙的,如今自然也不肯多展示太多,但她也不想让燕渺看低了她。于是她左看右看,在地上寻了一块石头,捏在了手里。手上一用力,便有一小团火烧了起来,刹那间便将那石头烧化了。
弟子献丑了。辛姮收了法术,恭敬地行了一礼。
燕渺看了却是一笑:很不错。你在我这里倒是屈才了,你该去兜率宫,太上老君便再也不愁炼不化石头了。
辛姮听她如此说,忽然想起先前听过的燕渺在天庭连番败北的故事。她不由得好奇起来,一个没忍住,便开口问道:不知师尊能否让弟子见识一下师尊的木系术法?
燕渺很显然会些小法术,可辛姮只想看看传闻是否属实。
燕渺听了,似有些为难,但她还是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如今还不到槐树开花的日子,这小院里也只开了桃花杏花。
也罢,便依你。她说着,手指向那老槐树轻轻一点。一阵微风吹过,辛姮霎时嗅到了一阵浓郁的槐花香,定睛一看,只见那满树的槐花都开了。
哦,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那她是怎么在天庭一败涂地的?莫非她也如我一般,是故意的?可连个小侍女都打不过,这装得也太过分了吧?辛姮暗暗想着,她越发觉得燕渺难以捉摸了。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想一探究竟。
她想着,看向了燕渺,却见燕渺正望着那老槐树上一树的槐花,神情悲戚起来。她正奇怪,刚想开口问一句,却见燕渺一挥袖子,那一树的槐花落下,纷纷砸进了泥土里。
辛姮实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那槐花不过才开了片刻,怎么就又毁了它?她看向燕渺,却见燕渺已全收了那悲戚的神色,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依旧亲和,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悲戚全然只是辛姮的错觉。
你想先学什么法术?燕渺问。
辛姮想了想,连忙颔首答道:弟子并非出身名门,所学甚杂,对仙家之事不甚熟悉。弟子想先学些常识,然后再学术法。
常识?燕渺只是微笑,但辛姮看不出她内心的波动来,她总是这样浅浅笑着的,仿佛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一般,也就只有方才提及长生不老和让槐树开花之时,她神情略有落寞。其余的时间里,她都是一副表情一个模样,不急不躁,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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