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啦。”扬清儿说着,收了手机,又要去帮着庄知鱼布置饭菜:“师姐,先吃饭吧。”说话间,她的肚子里传出好大一声“咕”。这声音在她意料之外,扬清儿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只能尴尬地笑。
庄知鱼看向她:“你饿了?”
“一定是老师的菜太香了。”扬清儿说。
穆玖伏看了一眼庄知鱼,又问扬清儿:“我记得,你有晚课?”
“是,”扬清儿不禁叹了口气,“术士丹药史。”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吃饭吧,”穆玖伏很贴心,“别耽误了。”
“哦……那,好吧,”扬清儿说着,看了看时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也到时间了,有些饿了。”她说着,又连忙道:“师姐,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穆玖伏努力点了点头。
扬清儿走了,屋里只剩下穆玖伏和庄知鱼。庄知鱼接过了扬清儿的活,拉过小桌板,打开饭盒,把饭菜一一拿出来,又把筷子摆在了一边,这才去扶起穆玖伏。“吃吧,”庄知鱼说,“你该吃点东西了,不能只靠丹药吊着。”
穆玖伏看着庄知鱼,却见她仍回避着自己的目光。她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想及那些荒唐事,她不禁动了动唇,想说些长篇大论。可她仍觉得说话费力,无法,只得简短地传达了一句:“谢谢。”
“你不用谢我,”庄知鱼回答她,“我刚下课,才过来。昨天晚上是无愿师姐在这里看护你,守了你一晚。下午,是清儿在这里守着你。等你有精力了,记得去谢谢她们。”
穆玖伏笑了:“你的师姐、室友,都很好。”她说着,又问:“你早上的课,请假了?”
庄知鱼低了头:“你不用知道得这么清楚。”
“好吧,”穆玖伏咳了两声,又满怀歉疚地问,“你……疼吗?”
庄知鱼摇摇头:“不疼。”她说着,又忍不住埋怨她:“你一次吃了六片止疼药,我怎么会疼?你这个人,不惜命的!”
穆玖伏笑了,又无奈地看向了白色的天花板。“这情人蛊,确实有点让人讨厌了。”她说。
病房里一时安静极了,庄知鱼没有说话,只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红紫色的晚霞很美,和着夕阳的柔光,很快映得整片天空如梦似幻。几只鸽子成群结伴,在这广袤的天空中自在飞翔,看起来,自在得很。
“拿出来吧,”穆玖伏轻声说,“这情人蛊,弄出了不少荒唐事。今天,也是时候解蛊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舍不得。”庄知鱼心想。
“我也有些舍不得,”穆玖伏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很喜欢你在心里的那些碎碎念,那些咆哮……和平常表面上我能看到的规规矩矩的你,完全不一样。我听到的你,敏感细心、有棱有角、鲜活生动。你不再只说‘是的’‘好的’‘收到’这些毫无意义的词语,你有主见、有想法,会詈骂、会八卦……你的内心,丰富极了。虽然,你认为那样的你很虚伪、一点都不美好,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你曾问我……”
“穆玖伏,”庄知鱼忙打断她,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方才轻声开口,“别说了。”
穆玖伏苦笑了两声,的确,有些话不必重复说了。她早在心里忍不住地重复了几千遍、几万遍,庄知鱼对此早已心知肚明。
“其实,”穆玖伏说回正题,“这几天,你的身上一直带着那解蛊的药,不是么?”
“嗯。”庄知鱼应了一声。
“小鱼,”穆玖伏说,“其实,你一直都比我冷静,你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些情感,虽然让你犹豫,并不会让你改变自己的决定。你很有主见,真实的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有原则。”
“拿出来吧,”穆玖伏挤出来一个笑容,“总该有这么一天的。今天的夕阳很漂亮,我想,不如就在今天吧。”
庄知鱼看着晚霞,眯了眯眼睛,又飞快地眨了好几下,才让眼前朦胧的光亮变得清晰一些。“是啊,”她说,“今天的晚霞很美。”
“把药给我吧,”穆玖伏努力伸出手去,又故意说着庄知鱼内心最在意的事,“没有边界感的生活,还是很难熬的。”
“你想看晚霞么?”庄知鱼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穆玖伏微微笑着:“想。”
“那先看晚霞吧。这么好看的晚霞,错过很可惜。”庄知鱼说着,扶着穆玖伏,小心地帮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窗外。
两人都坐在病床上,穆玖伏还是有些乏力,手撑着床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庄知鱼见状,叹了口气,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你还是伤病员。”她说着,伸出手去,揽住了她,让她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谢谢。”穆玖伏说。
庄知鱼看着恢宏的晚霞,又看着夕阳渐渐沉入云海,鼻子竟没来由地有些泛酸。“每次都是这样,”她想,“每次都是先习惯你的存在,又不得不将你剔除出去。”
“好一个‘不得不’。”穆玖伏说。
“是啊,不得不,”庄知鱼苦笑,“但是,我也的确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毕竟,那《岳阳楼记》,我已经背腻了,实在不想再背了。”
穆玖伏只是笑:“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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