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讲究起来了,”俞慧说,“一次包那么多包子,就是为了要吃的时候方便。我大早上起来做饭,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心思给你挑。”
庄知鱼闭嘴了,妈妈早上起来做饭确实辛苦,自己一觉睡到八点多,饭来张口的,的确没资格说什么。于是,她看着那包子,最终还是吃了。吃完之后,她又默默地去刷牙漱口,然后才出了门。
算了下时间,穆玖伏应该已经在公园里溜达了一个小时。雪天不好打车,她选择了步行,一路上根本不敢慢下来。刚进了公园,她就看见穆玖伏出来迎她。
“和我走!”穆玖伏很激动,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公园深处走去。九点多了,工作日,天太冷,公园里只有带着小孩儿的大人在玩,人不算太多。两人一路边滑边跑,终于到了穆玖伏的目的地。这里更没什么人了,是一片还没留下人踪的白雪地。
“看,”穆玖伏指着一个雪堡,“我堆的!”她很兴奋,被冻得脸颊通红,都浑然不觉。
“好厉害!你是要送我一座城堡吗?”
“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堆一座城市出来。”穆玖伏说。
“好,你是elsa,我给你唱let it go好不好?”难得见她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庄知鱼忍不住笑,又把围巾解下来缠在她脖子上。“你不冷呀,”她说,“别把脸冻皴了,洗脸都疼呢!”
穆玖伏笑:“可你也只有一条围巾。”
庄知鱼拍了拍自己毛绒绒的白色大衣,把领子竖起来,又把大衣上的帽子扣上:“这样就可以啦!”
穆玖伏伸手摸上她的衣服,望着她的眼睛:“你好可爱,像只小北极熊。”
“原来是衣服的功劳。”庄知鱼说。
穆玖伏凝望着她的眼睛:“你本来就很可爱。”
庄知鱼又喜欢又害羞,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向她怀里钻。穆玖伏笑着揽住她,两个人呼吸出的白气交缠在一起,向更高处飘去,又融入了仍在下雪的天空。
“清儿真应该研究一下短效情人蛊,”庄知鱼抱着她,蹭了蹭下巴,“只活一晚的那种就可以了。一定有很多受众,说不定还可以卖,她就暴富了。”
“校企联合……挺好,”穆玖伏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只是清儿会不会想揍我们?我导给她安排的任务还没做完,我们又来新单了。”
庄知鱼被她逗笑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两人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直到不远处传来踩雪的声音,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彼此。
有人遛弯到了这一片,庄知鱼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个男人,在这未经太多人踩踏的雪地里拿着手机拍景色。这毕竟是个公园,又是雪天,完全没有人的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身边有了镜头,庄知鱼忽然有些不自在,可她实在舍不得穆玖伏堆起的雪堡,只能默默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城堡真好,”庄知鱼蹲了下来,看着穆玖伏的杰作,轻声问,“这世界上有没有女同性恋堡?就是只有女同性恋生活的城堡?”
“你知道lesbos岛吗?”穆玖伏问。
“什么波斯?”庄知鱼没听明白。
“lesbos,”穆玖伏笑着重复了一遍,“古希腊有个女诗人叫萨福,她出生在这个岛上。后来,她在岛上建了一所女子学院,据说,有不少女孩儿仰慕她,她也给这些女孩儿写了不少情诗。lesbian,也和这个岛名有关。”
“真好,”庄知鱼发自内心地感慨,“我也想去那上学。”
“这你得问问五元,”穆玖伏认真思考,“我觉得可能把不周山书院建设一下,来得更快。”
庄知鱼笑了:“好,即刻开设女同性恋专业,你做学科带头人!”
“那这个专业要学什么?”穆玖伏蹲了下来,一边堆雪堡,一边问她。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温柔得只有她们自己能听见。
庄知鱼想了想说:“影视鉴赏课:观看全世界的拉片,期末写论文。如果是从传播学的角度看,有很多可以写的呢!”
“免费看电影呀?”穆玖伏笑问。
“这是很正经的课,我本科就上过的!是一门选修课,叫《英文电影赏析》,上课就是看电影,平时分是分析电影的小论文,期末是开卷考试,可爽了。”庄知鱼说。
“好。”穆玖伏笑着说。
庄知鱼一边堆雪,一边思考:“然后,还要有介绍历史上的女同性恋的课,还有女同性恋诗文作品,再开点理论课!”
“这次很正经,”穆玖伏说,“还有什么呢?一个专业的核心课程,不能只有这些,太少了。”
“还可以有生理心理健康课。”庄知鱼想了又想,想不出来了。
穆玖伏怅然叹息:“这些课程放在大学都太晚了。”
庄知鱼听着,深以为然。“这都是很普通的课程,所有人都应该学的。”她说。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接触过这类课程,只是她们学不到适合自己的。
电视电影可以看,但是满屏的异性恋。历史里倒不全是异性恋,可人们在提及那些“异类”时,总是用着猎奇的语气,充满着淫秽的幻想和不堪的审视。至于生理和心理健康的课程……嗯,聊胜于无吧。
庄知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惨。从小到大,她了解自己的途径仅仅是自己,而自己和自己之间又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打破这厚障壁,不是有病,就是犯罪:人人都不打,怎么就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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