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话音落下,被渡邪刺穿钉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也睁开了血红的眼睛,手中的长剑突然带出一道剑光,就要朝着蔺玄泽斩去。
眼前一切都仿佛是被放慢了,本来瞬息的时间像是被拆分为了数十上百个片段,他能看见那柄剑离蔺玄泽越来越近。
郁尧见蔺玄泽闭着眼睛,撑着剑跪在地上,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又看了一眼那个朝他刺来的长剑,也不管蔺玄泽能不能听见,猛地喊了他一声。
而那心魔就抱着手臂,姿态一派轻松地看着他做无用功。
“都说了,他是听不见你的声音的。”心魔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既然是蔺玄泽的心魔,那我比他也没得差,最后留下的是我还是他,有那么重要吗?”
“你倒是说说,我有哪点不如蔺玄泽?魔尊大人,我可比他解风情多了。”
郁尧冷笑一声,一双带着凉意的眼睛扫了心魔一眼,勾唇道:“若要本座来说,那便是,哪都不如。”
心魔听他这么说,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见郁尧还试图唤醒蔺玄泽,得到他的回应,更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现在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听不到你的声音,劝你别白费力气!”
蔺玄泽感觉自己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道声音,那些仿佛是他自己的心声,那一声声质问重复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杀了你师尊……心里难道没有一丝愧疚?”
“你怎么能肯定你师尊中了血莲教主的妖蛊,若是没中你岂不是杀错了人?”
“而且就是中了又如何,那蛊虫未必会要了你师尊的命……这可是把你养大的师尊,而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怎么那么歹毒。”
“亲手弑师,还能这般神色自若,不受半点谴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有人高声指责道,声音尖锐刻薄。
蔺玄泽只觉得头隐隐作痛,本来毫无波澜的心也骤然被这些话搅动。
他杀了师尊,又或者说,他是被迫为之。可他确实并无愧疚,良心也并不受谴责。
血蛊入体,便依托血肉而生,不出半日便会沦为行尸走肉,皮肤下爬满虫尸。
师尊虽然杀了血莲教主,却也在最后关头受了暗算,中了血莲教主的本命蛊。
所以死对师尊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蔺玄泽!”郁尧又喊了一声。
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回应,却见到蔺玄泽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郁尧脸上露出喜色,就听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修士涌入了旧宅。
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后,纷纷瞪大了眼睛,再看看被蔺玄泽钉死在地上之人,看向蔺玄泽时眼里纷纷带上了震怒的表情。
几人当先一步将蔺玄泽按在原地,而前去探查着那名中年男人情况修士纷纷摇头。
“元婴被毁,回天乏术。”一名修士开口道。
“蔺玄泽,你为何要杀了燕掌门!”有修士看到眼前的场景,当先指责。
“那可是你师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想燕掌门呕心沥血多年,降妖伏魔,锄强扶弱,怎知会有一天栽在自己弟子手上。”
“蔺师侄,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些涌入进来指责蔺玄泽的修士,在郁尧眼中,全都是一团团黑色的影子,也就是所谓的心魔分身。
心魔除了让蔺玄泽受到杀了师尊的内心谴责,还想从外部的力量强化这种道德谴责。
让他受千夫所指,被万人唾骂。
如今这里的人都被心魔所控制,对着蔺玄泽口诛笔伐。郁尧除了攥紧手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他发现蔺玄泽抬了抬眸子,看向了他的方向,让郁尧愣了一下。
蔺玄泽不是看不见他吗?为什么他刚刚仿佛有种被对方注视着的错觉。
还不等郁尧多想,就见到蔺玄泽一点点地站起身,而那几个把他按在原地的人,都压不住他了,被他身上涌现出的力量给掀了出去。
“既然是恶,那便要除尽。”蔺玄泽面无表情道。
他缓缓站起,白衣上还沾满了鲜血,让他的气质变得像是炼狱修罗般冷酷。
蔺玄泽还一边抽出了渡邪剑,带出了一片血花,往旁边一扫,冷冽如霜的剑气划过,在地面上划出一道三尺长的剑痕。
“师尊受伤,已经丧失神智,我只是谨遵师尊的遗愿,送了他最后一程。”
蔺玄泽这番话,就像是沸水里丢进了一枚石子,那些人脸上神色怪异,显然是对蔺玄泽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方才我看了,燕掌门身上没有任何中蛊的痕迹,你又是如何认定燕掌门中了蛊!”
“而且燕掌门修为高强,就算中了蛊,也未必没有转圜淡淡余地,你怎能下此等狠手......”
“该不会是你为自己弑师而找的借口,什么掌门亲传,不过是一个踩着师尊上位的败类。”
“当初就有人建议,让燕掌门别收下这个弟子,没想到燕掌门还是收了,不知道若是回到十几年前,燕掌门还会不会选你做亲传。”
“我要是燕掌门,定要把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灰都给扬了!”
郁尧皱了皱眉,恐怕在许多人眼中,即便是出于某些不得已的目的弑了师,但是也应该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甚至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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