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前脚刚走,后面马车里的张妇娘也跳出来追了上去。
“你又追出来干什么!”李树气不打一处来,张妇娘扭挪着粗腰贴近他,“有我陪你,不好么?”
李树把那双攀在他胳膊上的手拉下来,张妇娘气得哼叫了几声,但也紧紧跟上了自己的丈夫。
刚一推开门帘,铺面而来的不仅是温暖的气息,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张妇娘吓得惊慌失措,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李树则是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狭小的驿站地面上满是断肢残臂,血流成河,好似人间炼狱。
角落里几个穿着熊皮衣裳的男人正压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那妇人似乎已经晕死过去。听见声响,为首的男人干脆利落直接一斧子甩出去,了结了李树。
丈夫温热的血液溅在张妇娘已经松弛的脸皮上,她尖叫着要往外跑,男人又是一斧子甩过来。只是这次有些偏,仅砍断了张妇娘的腿。
女人害怕的尖叫着,双手还在奋力地往外爬。男人走过去拽起张妇娘的头发,看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不禁冷笑了两声。
“别别……别杀我,那边马车上,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公子!她有很多钱!”张妇娘看那男人似乎来了点兴趣,又加了几句:“她还有个在天启做大官的叔父,绑了她你们能再得一大笔钱!”
说到钱,男人笑着点点头,一边回头招呼着兄弟们穿好衣服,一边利落地用弯刀剜过张妇娘的脖颈。张妇娘瞪大双眼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不甘地断了气。
先前悠悠传来的女人叫声让许卿南心生不安,便没有叫队伍继续往前走。马车外的家丁老远看见有一伙人骑着马手拿刀斧冲过来,连忙大叫一声:“有山贼!”
一伙人顿时慌了神,连忙驱车调头。那伙山贼骑着烈马很快追上来,镇北侯府就算再没落也总归是有些侍卫保家的,他们留下断后。家奴拉着缰绳,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却还努力驱赶着马车疾速离开。
但山贼本就擅长分散作战,留下几个应付这些侍卫,剩余的趁其不注意便追了上去。
后面不断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再往后就是马车翻地的重响。桃夭紧紧攥着自家女公子的手,马蹄声越来越近,许卿南连忙拉着桃夭趴下去。
下一秒,山贼的弯刀自小窗刺进,瞥见没人,那人嘴里骂了几句脏:“老大,没看见人。”
为首的应道:“应该还在里面,等一下停了再搜。”
这话吓得桃夭浑身发抖,许卿南自己心里也是怕的,却还盘算着如何和对方谈条件保住自己的命。
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应该是想要钱,若是如此,就只能寄托于她的叔父愿意为她出这笔钱了。若是想要别的……罢了,只要能活下去就总有办法。
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把许卿南从思绪中拽回来,赶车的家丁已经人头落地,马车也被前面的山贼逼停了。
桃夭几乎晕死过去,一动不动的还趴在原地。许卿南深吸几口气,等着对方开口。半晌过去却也没有半点动静。
许卿南心里一紧,颤抖着将手伸向帘子。
映入眼帘的并非凶神恶煞的山贼,相反,他们死状各异地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好不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许卿南明明记得山贼追过来的时候只有她们一辆马车,三个人。是谁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毫无声响的杀了人……许卿南并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号人物。
她想了想,颤抖着跨过家丁的尸体,跳下了马车。
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清脆响声惊动了不远处想要来蚕食腐肉的乌鸦,它们哑叫着拍翅离开。
“女公子不该下车。”
一道成熟的男性声线在马车顶上传来,许卿南回头看,那人在月光下有些模糊。
许卿南猜测这就是杀了山贼的人,微微福身:“谢侠士救命之恩。”
男人默认似的点点头,从车上跳下来。许卿南这才看清他的脸,五官硬挺方正,只是脸颊上有一道疤痕。
男人笑了笑,疤痕和嘴角扬出的弧线连成一道:“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想害女公子的命。”
许卿南感激地看向他,后者摇摇头:“但我怎么能让他们来杀女公子呢?毕竟,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
难道是叔父派人过来接她?
许卿南闻言刚想问他是不是许尚书请他来的,却发现那人虽然在对她说话,但眼睛却看着他自己的刀。许卿南心中没由来地慌神,再一看,男人走向她,话语让她更加心寒:
“指定让我,来送女公子上路啊。”
许卿南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一下脚软坐在地上,视死如归般闭上了双眼。
那幅雪娘子的画最终被慕昉南挂在了书房朝北的一面墙上。或许是觉得朝北,就能让“她”看见大雪纷飞的北方。
“阿南!”谢止炀冲进他的书房,“我的殿下啊,你果然还是被骗了!我派人去斗巷看了,这两天那个卖胸针的贩子都不见人。”
慕昉南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不见就不见了。”
他也不是非要一枚寒地花胸针不可,毕竟他每日都能见到寒地花。这种原本生在极寒之地,状若琉璃冰花的奇异蓝色花朵作为季氏皇族的最爱,早就被皇家培育出了耐温品种,御花园里也种了许多,连他别院里都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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