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搬过来一星期了,这一星期过得不可谓不精彩。
徐俏俏不明白自己已经按照李承铭说的,少在他面前晃悠了,为什么还是总能被他抓到,继而再冷嘲热讽一番。
她明明已经很用心地在躲藏了,却总是不经意漏出马脚。
似乎只有当李承铭待在自己紧锁房门的房间里,徐俏俏才能真的断了自己不受控制飘过去的视线,止住自己自发凑近他的脚步。
其实李承铭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话,那些什么“骚啊”“贱啊”“捞啊”的,说实话对她已经产生不了任何攻击了。她甚至能明白李承铭心里的愤怒,重组家庭,除了像她这样从小就跟着母亲的,大都会对继父继母充满敌意,进而对突然出现的新兄弟姐妹出现敌意。这些都可以理解……更何况两天前还出了那样的事……
前两天入睡时,她抱着一件文化衫都睡得很好。但今晚还是罕见地失眠了。
明天志愿报考结果就出来了。
她听了母亲的话,把华大法律放到了A志愿,而自己嘱意的航大则放在了第二位。按估分来看,华大法律是有些危险的,航大却很稳。
之前徐俏俏一直希望自己能如愿上航大,而现在,她只能睁着眼一遍遍地祈祷自己能A志愿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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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徐俏俏在布草间看到了那件绣着华大校徽的文化衫。那件薄薄皱皱的T恤就那样被随意塞在一堆旧衣里。
这是李丽华吩咐她来整理的。
徐俏俏仍在适应新环境,母亲李丽华却已经非常迅速地进入了女主人的角色。处理掉布草间里的旧衣服就是她角色新皮肤下的第一个任务。
最后旧衣服分成了三堆,李丽华叫来了李承铭,问他有没有要留下来的。李承铭看着那三堆衣服,似是愣了下,而后垂着眼勾了勾嘴角道:“都扔了 。”
李丽华得了令,开心地把李承铭的旧衣和一小沓女士衣服都装进大塑料袋里打了死结,正准备提到楼下,好叫人来收,却被徐俏俏伸出的手轻轻地拉住了袋子。
“妈妈,阿姨的衣服还是留下等叔叔回来了再看怎么处理吧。”
李丽华蹙眉道:“哎呀人都不在了,也没人穿这些衣服,放了多占位置,卖了还能……”
“妈妈!”徐俏俏抬声吓止了李丽华,陡然锐利的眼神轻轻撇了撇李承铭的方向,李丽华方才醒悟了般,看向紧咬牙关脸色不渝的李承铭。
做戏做了些许天了,这一刻李承铭终于忍不住呵笑一声,那双警告过徐俏俏的冷瞳终于对向了李丽华。
“阿姨,我们做到表面和气的前提是知道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您说是吧?”
李丽华眼神闪过慌乱,磕磕巴巴地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旧衣服太占位置了嘛……”
李承铭牙根咬了又松。
就在徐俏俏轻闭上眼,准备迎接他的怒意时,却听见他转身离去,和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再睁开眼,便看到李丽华抚着急跳的心脏,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俏俏看向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回道:“我知道妈妈,你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比起安抚母亲,她有更急迫的事情,“东西就都先放着吧,哥哥的衣服也别拿了。”
“好好……”李丽华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绞着手,六神无主地看向徐俏俏:“那现在……”
“我去看看。”说完徐俏俏拍拍母亲的手以示安抚,而后走向走廊深处。
走到中途开始踌躇后,她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
不长的走廊,她走走停停,仿佛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甬道,甬道的尽头鼓动着缠绕着危险的气息,一切都昭示着她将面对又一场滂沱怒意,但她的双脚似乎已经不受自己本能恐惧的控制,依旧没有一丝后退的意思。
“哥哥。”她终于叩响房门。
毫无回应。
“哥哥。”
依旧没有回复。
比起破骂让她滚开,沉默似乎是消极的邀请信号。
“哥哥我进来了。”
徐俏俏握了握不知何时已经略微汗湿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门把。
意外地,李承铭并不在房中。
徐俏俏的视线逡巡了一圈,不确定地走进房内。
直到走近衣帽间,徐俏俏才注意到衣帽间最里面紧闭的卫生间门,还有逐渐清晰的水声。
意识到李承铭可能是没听到自己的敲门声所以才没作反应,徐俏俏心里暗叫不好,直觉告诉她应该马上转身关门出去。
但太晚了。
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手脚却完全无法动弹,似乎所有的行动力,全都赋予了直冲脑门的血液。
我的天呐……
“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耳边传来李承铭气急败坏的声音。
啊,第一次从李承铭那感受到除了不屑、刻薄、傲慢之外的情绪,即便这种情绪叫恼羞成怒……但感觉……意外地很不错……
我真是无可救药……
徐俏俏满脸通红地抿紧双唇,不然控制不住的笑意必定会火上浇油。
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而后徐俏俏的手臂便被人握住。一个踉跄,她被拽着转了个身,徐俏俏赶忙睁开眼稳住身形。看着李承铭同样面红耳赤的侧脸,她似是终于找回点言语能力,边被拽着往房门走边开口安慰“我什么也没看见……”声音小得心虚之情昭然若揭。
听到这么荒唐的安慰,原本闷头往门口走的李承铭也停了下来,转身面红耳赤地瞪着徐俏俏。
“你不要以为你看到了……看到了……”裸体这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你不要以为看到了就能拿捏我,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徐俏俏心里一惊,慌忙侧头躲开眼神。
“不过想要抓到我的把柄,好来威胁我,离间我和我爸,”李承铭冷哼,“想得倒挺美。”
??这少爷被害妄想症吗??
看着徐俏俏唰地回头看向自己震惊睁圆了的双眼,李承铭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冷笑道:“手段拙劣。”
徐俏俏无语了一瞬,既不能承认,毕竟这样的推测错得离谱,但也不能否认,否则深究起来就怕自己那些隐秘的心事会被戳破,让人更难堪,只得转移话题,“我来替我妈道歉的。”
被这么出意外一闹,李承铭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冲进房间冲水冷静是为了什么。经她提醒,上头的热血突然冷却了。
他松开手看着徐俏俏,表情恢复到她熟悉的,略带冷漠的讥诮。
经历了刚才奇妙的一刻,徐俏俏现在并不想再从李承铭嘴里听到那些让人扫兴的话,抢在他再次开口前道:“我妈脑子简单,没想到这样做不妥当,会冒犯到你和叔叔。她知道你们放在杂物间的旧衣服是不会再穿的,就想着卖了换些钱。
你们肯定瞧不上这么点钱,所以大概也从没想过这么做。但是把纸皮、瓶子、旧衣卖掉换钱,几乎是刻在我们这样人基因里的本能。”徐俏俏声音平缓冷静地在她和李承铭间画下一条明晰的三八线。
有钱人|穷人
“我替我妈妈道歉,对不起。他们这一辈的人要让他们跟小辈低头说声对不起太难了,但我妈妈确实感到很抱歉。”
第一次。
李承铭第一次听到徐俏俏说这么多话。第一次仔细认真地看她说话的神情。
他一直以为,徐俏俏的沉默只是隐忍不发,心里肯定都在算计着些什么。从没想过自己能看到一双这么真诚的眼睛。
甚至,从没想过徐俏俏能通过三言两语,这么轻易地说服他。
抬头看着李承哲逐渐动摇的眼神,徐俏俏疏了口气,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掌,而后再接再厉道:“哥哥,你不相信我们的到来没有恶意,我可以理解。你可以随意揣度我们的用心,没关系。我知道我无法自证,但你终会明白的。”
李承哲蹙眉,没发现冰霜慢慢在眼中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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