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荀巨伯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嘴里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念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念的痴了,重复道:“道阻且长……”
“喂!巨伯!”梁月在后面轻轻一拍荀巨伯的肩膀,果然立即惊醒了他。见是梁月,荀巨伯喜上眉梢,将《诗经》搁置在一旁。梁月揶揄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巨伯,这伊人是哪个啊?”
荀巨伯别扭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道:“阿越胡说甚?我们来书院是好好学习的,岂能……岂能对人家产生一些非分之想……”
“人家?”梁月目光闪闪,她和荀巨伯也不是一二日的好友了,这所谓的伊人啊、人家啊、一定是王兰姑娘吧!不过他和马文才的说辞还挺像的,一个是来书院是好好学习,一个是来书院是为了出将入相,绝对不可以谈恋爱!但是到最后……哎,男人啊……
荀巨伯生硬地转开话题,摸了摸梁月的脑袋,道:“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阿越长高了啊?!”
梁月“呵呵”一笑,一爪子拍开荀巨伯的手。
互相闹了一会儿,梁月才和荀巨伯说起这次下山的事情。然后告诉荀巨伯可能要迟一点才能把钱还给他,云云。荀巨伯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还说遇上盗贼也是无奈,不肯要梁月还钱。还是梁月佯怒说他瞧不起自己,他才作罢。后来,荀巨伯又问了一些她在山下有没有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啊……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挺晚的了。
和荀巨伯同房的秦京生回来后见到梁月,还问她文才兄是不是在山下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情了,为什么他和王蓝田去看他的时候,差点被他揍了……梁月表示自己不清楚啊……虽然在山下的确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总体来说,撞见她倒霉,文才兄还是挺乐呵的。并且一路乐呵着回的书院。
“……可能是看你们不顺眼吧。”梁月得出最后结论。秦京生默默地看着她。
等梁月自己回去了宿舍,才知道秦京生说的不是假的。马文才的确心情不好,而且还将这些恶意传达给了梁月。在马文才凉飕飕的眼神下,梁月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劲。甚至……甚至她脱衣服的时候,马文才还盯着她看!放以前是没什么,但现在大家都知道彼此男女有别嘛,再这么正大光明地盯着瞧,是不是有点流氓?
梁月也不想触他霉头,心想着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看过。而且还穿着衣服呢,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默默地换了衣服,梁月准备铺地铺了。一打开衣柜,梁月发现自己的床垫床单都不见了!自己的寝具居然只剩床上的那条被子!
“文才兄,你……见过我铺床用的床单吗?”
书院的床单被子向来做统一调配。但是马文才大土豪自己带了床单来学校,是以学校分配的那条就被梁月拿来打地铺用了。马文才老大不爽地看着梁月,道:“不是说了让你睡床的吗?你现在找那条床单做什么?”
梁月暗骂他无耻,道:“到底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不能和你一张床。”
马文才强忍着怒火,压抑地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你和梁山伯称兄道弟,男女授受不亲你和祝英台有说有笑,男女授受不亲你大半夜的去找荀巨伯!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底!”
“你……”梁月憋红小脸,啐道:“你净胡说!我只拿他们当朋友,当哥哥!再说了,他们也没有像你一样胡乱亲别人!还要别人和你一张床睡觉!”
马文才被梁月骂的一愣一愣的,然后脸上露出别扭的表情。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以后别和他们走的太近。赶紧来睡觉!”
梁月这个时候也大致猜出来,那床单失踪是马文才的杰作。她心里自然气恼的很,再说了,他平白占她便宜算是什么?以前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她是女人还要和她一起睡觉实在不可理喻!想了想,梁月就裹着外衣到外间长椅上躺着了。
马文才实在没料到梁月居然还去外间睡了!他心里一怒,明明知道自己理亏,还是起床走到外间去找梁月了。梁月背对着他,抱着衣服不知道想什么。马文才看着她单薄的样子,想发怒怒气也没发出来,最后坐到了她脚边,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天色不早了,再不睡我绑你了!”
梁月一听,心里也恼了,一脚踹向他。马文才眼疾手快,一把将梁月的脚握在了手里。
脚掌传来的温度让梁月整个人都僵了一僵。
只见梁月的玉足雪白,和自己手掌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美玉般的脚趾微微弯曲着,玲珑可爱!马文才呼吸一紧,看向梁月的眼神也深沉了许多。
不知为何,梁月见到这样的马文才有些陌生和害怕,放轻了声音,道:“你放开我。”
马文才强忍着用手指摩挲掌心玉足的冲动,唯恐吓坏了对方。道:“你自去床上,还是我抱你去?”
梁月仍是不愿意,最后两人各自退了一步。梁月去床上睡觉,但是,在两人中间垒了一层书。梁月盯着那叠书,腹诽马文才实在过分,这摆明了吃自己的豆腐,他还正儿八经地说她是女人自然不能让她睡地铺,但是他这一辈子都没睡过地铺,绝对不能自降身价,总之,说到最后,他还觉得在床上垒书实在委屈他了!此刻,梁月盯着那叠书,就仿佛能透过这层书,盯着马文才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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