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的船尾上,在悬挂于粼粼海面上的明月清辉照耀下,白衣的少女横笛静静而立,白衣的少年执剑翩然月下起舞。
笛音清脆悠扬,剑光如白练凌冽。
少女雾鬟风髻,臻首娥眉低低垂敛,浩浩乎如凭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少年风神秀彻,英姿潇洒,公子如玉世无双。
少年少女每每眼神交汇,眼波流转如春水绵绵。
说不出地两心相通,情致两饶。
便是再不通音律之人听见这笛音都能意会到那青涩的情意,或有好奇探窗之人见到这几可入画的一幕亦不由为少年们真挚美好的感情会心一笑。
原本就睡不着站在窗前赏月的张松溪大抵就是后者,但君子非礼勿视,祝福地笑笑过后便关了窗上床入睡并不故意窥看。
而无人知晓地黑暗深处,亦有一双泪痕沾湿,满是绝望的眼因为这清扬空灵,毫无邪念的笛音一点点亮起希望渺茫的光。
第二日清晨。
当方艳青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对面几乎同一时间出门的杨逍时,一如既往态度亲近又自然地和对方打招呼。
“早。”
“早啊,青妹昨晚睡地还好吗?”
两人并肩走在船舱里狭窄地过道上,不时有别的房里的人出来便需要停下来让一让路,人来人往地谈话基本没什么隐私。
“还好,昨晚的笛音仿佛都入我梦里来相伴了。”
“是嘛,看来那笛音非同一般。”
船舱的地板自然都是木制的,脚步踩在上面不刻意用轻功便很容易会带起一阵比较重的嘎吱声响,几乎要盖过他们之间的谈话。
当然他们的谈话本也听起来都十分寻常。
两人一路平常地闲聊着很快从船舱来到甲板上,船上的厨子已经做好了早饭,船上最常见又实惠的食材自然是鱼。
海里现打的鱼肉质十分鲜嫩,船上的厨子做鱼的手艺老道,因此即便是在船上伙食也还不错,今天早上吃的鱼片粥和鱼肉馄饨。
甲板上摆的小桌基本坐满了人,方艳青和杨逍寻了角落坐下,和他们同一桌的还有个看起来很平常亦很沉默寡言的青年。
“船家的生意好像很好。”
方艳青微微拨开帷帽用勺子盛着馄饨,目光扫过热闹程度不比一个小酒楼的甲板,看着船上的水手在客人间来来往往。
她说的状似随意,杨逍答地也很随意,“这是巨鲸帮的船,常年在两广一带海上活动,这一片基本上都是他们的势力。”
方艳青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没再问了。
与他们同桌的青年好像也没把他们的对话放在心上。
吃完早饭方艳青仿佛昨日还没看够海上风景仍然逗留在甲板,杨逍站在她身旁,其他食客吃完有的和他们一样有的回了房间。
水手们开始收拾碗碟和小桌,他们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满身肌肉,络腮黑胡,不但动作粗鲁眼神也满是煞气。
方艳青隔着云纱目光暗暗注意到他们将客人们吃剩的粥和馄饨都倒在了一个脏污的泔水桶里,其中一个大汉把它提了起来。
按理说就算要在海上处理这些垃圾,也该站在甲板上往下倒,哪怕担心影响客人的心情也可以去往没人的船尾。
但那人却提着泔水桶走进了船舱底下。
船舱底下是水手们住的地方以及储存货物食材的仓库,泔水这种东西水手们肯定是不会吃的,那或许便是储存起来到岸上处理。
然而仅仅过了一刻钟,那大汉就从船舱底下的楼梯爬上来了,而他手上仍然提着原来那个泔水桶,只是里面已经空了。
方艳青和杨逍状似目光看着前方的大海,实际上余光都悄无声息地注意到了这一幕,见此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青妹,回房休息吧。”
“嗯。”
两人很自然地往船舱里走,过道上这时没那么多人了,他们两人的脚步听来都很轻盈,身后跟着进来的人同样没什么大声响。
杨逍往后看了一眼,是方才和他们同桌的男人,见他投来目光沉默寡言的青年回以平淡友善地颔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杨逍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却没多在意。
“看来这次的生意不好做了。这海上风浪大,人又多,万一船翻了货没了那真是孤立无援,咱们还是做陆地上的生意好。”
“你说呢,青妹?”
这段话再配上杨逍这手摇折扇一身风流雅致的模样,倒还真像哪家跑商的富贵公子随口闲聊生意经。
但方艳青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提醒,眼中闪过冷意。
“的确,到路地上好办事。”
两个人接着和往常一样分头回了各自的房间,他们身后的青年也就是张松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禁闭的房门一眼也回去了。
船还要第二日才能到岸,当天晚上月上中天,船上客人和水手们已经好梦正酣,有人忍受煎熬无法入眠,亦有人在静静等待。
“噔,噔噔噔,噔噔……”
非常轻微还没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大的敲击声响起,若非夜深人静再加之内力深厚否则无法察觉。
这看似无节奏的敲击若非懂音律的人亦无法听出其实节拍与前一晚方艳青吹奏的笛音恰好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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