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忙要举起手中的长枪向他扎去,但比他们的动作更快的是他手中的鞭子,已经刷的一声抽在了禁门之上,震得朱红的大门嗡地响了一声。
石壁上簌簌落下些许石砾,声音悠悠,宛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严明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叩门”!
士兵们被这声音一震,无不在心中惊慌——
竟然制造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之后要承担何等严厉的责罚!为今之计,只能折功补过,但他们能抓住这个人吗?
没人敢打这个包票,一时间情势竟然僵持了下来。
正当严明他们准备重整旗鼓,再次向茶朔洵发起一击之时,原本紧闭的宫门突然开启了一条门缝。
士兵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茶朔洵也丢掉了手中的鞭子。
他们都看向了那扇大门。
只见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内宰官服,头戴方巾的男子跟在大僕身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朝这二人行礼。
“见过内宰,见过大僕!”
大僕是个眉目粗犷、挎着长刀的男子,他一马当先走到茶朔洵跟前,朝他举起拳头,“哟,好久不见!”
茶朔洵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久不见,叹之。”
和大僕打了招呼后,他随即便转向了那个步履坚定,朝他慢慢走来的人,他微微弯腰,“云内宰,抱歉,因为抱着病人,所以恕我无法向您全礼。”
“不必多礼了,”来人神色严肃,双目炯然,看样子就是十分一丝不苟的性格,他一板一眼地对茶朔洵道:“茶将军,台甫宣召,您可以进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扇巨大的宫门豁然洞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露台——足足有能布置一个战阵那么大。
可以想见,即使茶朔洵突破了最外层禁军们的守卫,当他进去这扇门内,迎接他的就是一个戒备森严、严阵以待的阵型。
严明忍不住看了一眼茶朔洵,心想这人作为禁军将领,不可能不知道硬闯的后果,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那个被他小心护在怀中的人,一定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吧……
和严明有类似想法的人在这一刻有很多,就连那个被茶朔洵叫做“叹之”的男子也有此意。
他们走在露台上,露台的尽头是数百阶台阶,在台阶的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通天石门,通过那扇门,就能到达云海之上——那里就是王宫了。
“真不像是你会做出的事啊……”叹之看了好几眼被茶朔洵抱在怀里的人,因为面朝里所以无法看清面容,只能看见他长及肩膀的银发,有些无奈的说:“虽然事出紧急,但你难道不能先联系我们吗?”
“等不了了。”茶朔洵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惊扰到自己怀中的人,他的步伐虽然很快,但是却很稳,每一步几乎都用了同样的力度,不会给怀中抱着的人增加一点震动感。
“他的病来的太迅速,况且——”茶朔洵的话音一顿,笃定地说:“供王现在不在宫中吧?”
叹之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但是茶朔洵却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睛看向走在两人前方的内宰。
叹之察觉到他的意思,“内宰是信得过的人。”
“恭的官吏中,出了大叛贼吧?”茶朔洵抱着文光,走到了台阶的跟前。
叹之的神色变得很难看,他叹了一口气,望着高高在上的石门,“是啊,大司寇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
霜枫宫的正宫是长秋殿,那里是王处理朝政的地方。茶朔洵虽然是外国的臣子,身份不低,但因为不是代表国家的正式拜访,供王本人也不在,所以他们就在通往正殿的道路上一拐,去了另一个方向——宰辅所在的承天阁。
承天阁一处花园旁,现在虽然只是初春,百花未放,但园中种满了青檀红枫,青红相间,也别有一番趣味。
但是现在谁都没有欣赏美景的兴致。
茶朔洵在内宰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处华丽的殿阁中,殿阁的中间垂落着金色的纱帘,一个朦胧的身影在纱帘后坐下了。
内宰和大僕全都在人影出现时便跪下了。
“茶将军,请问您为何擅闯宫禁?”
从纱帘后传来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却十分犹豫小心,明明自己才是被冒犯的一方,可是这个人说话的口吻却像是怕开罪茶朔洵一般。
——一点也不像是麒麟。
所有见过供麒的人都会这么感觉,完全没有麒麟的傲气不说,明明长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架子,说得好听性格温和,说的严重点就是胆小懦弱。
虽然叹之和内宰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的台甫是这种性格,可是到了外人,尤其是外国的臣子面前,还是会觉得有些想要捂住脸的无奈。
——若非是不敢冒犯,真想去把那个人晃一晃,这里是你的底盘,那个人刚刚冒犯了你,你就不能拿出点理直气壮的硬气吗?
但是那个人是麒麟,是他们的台甫,所以他们只能忍着牙痒痒,听着他被茶朔洵带到了沟里。
“……竟然让病人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快点宣御医过来,为病人看诊!”
随着供麒一声令下,文光很快便被送到了隔壁的房间,一个白胡子御医带着徒弟挎着医箱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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