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红色长裙, 在已经微凉的初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宁欢意的水蓝色衣裙更是和她形成了对照。
永嫣,见过王妃娘娘。永嫣的声音早已不复从前好听了, 若是曾经的永嫣还如同孩子一般天真纯善。
那么现在的永嫣,神色倦怠声音沙哑,怎么看也认不出是曾经的那位了。
你是永嫣?宁欢意揉了揉眼睛, 哪怕是一个月前的永嫣,都没有这般憔悴。
不过也是, 皇后一党被皇帝除掉,永嫣从前帮了皇后这么多事,最后还将皇后全盘托出。
皇后一党容不下永嫣,皇帝他们更是容不下这位不忠不孝之人。
如此想来,永嫣落入如今这下场,似乎能够理解了。
永嫣点点头,她从跪拜的姿势总算是抬起头来,正殿点燃着檀香静心,宁欢意知道来人是她之后便转身回去坐着了。
永嫣并未起身,那红色衣裙依旧拖在地上,所幸日头毒辣,倒是不凉。
王妃娘娘身体近来可还安康?宁欢意没有说话,那就由永嫣自己开口说。
庭院和正殿还是有些距离的,即便是宁欢意能够听到永嫣那沙哑的嗓音,永嫣也看不清宁欢意的容颜。
就仿佛永嫣一直无法靠近宁欢意是一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永嫣不自觉的开始模仿萧凝安的穿衣打扮。
萧凝安喜欢红衣,那么永嫣便着红衣;萧凝安对宁欢意无微不至,永嫣也耗费一个月的时间遍寻名医。
她的身份早已不如从前,寻医都有些费劲,但如今一有了消息,便立即马不停蹄的跑来要告诉宁欢意。
只是宁欢意神色冷淡,杏眸当中的梳理像把锥子刺入永嫣的心中。
本妃身子还好,劳永嫣公主挂心了。宁欢意已经知晓是永嫣联合皇后把自己的父母亲弄进牢里,无论如何也对她施展不出笑容。
永嫣大抵也知道为什么,她接着跪在地上说道:王妃娘娘那是打娘胎里便带出来的病症,寻常的太医大夫自然是无法医治。可过去的一个月里,永嫣挑灯寻书,终于从一本古籍上找到一位专治娘胎旧疾的神医。神医虽已故,可他有弟子于世,此时正云游至江南悬壶济世。
此言一出,宁欢意有些心动,自己的确是一直参汤不离口,甚至这些日子还觉得底子越来越虚弱,总是担心无法久伴萧凝安身侧。
永嫣带来的这个消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及时雨般。
可宁欢意对永嫣心怀芥蒂,她站起身来走到永嫣身前,坠着宝石的绣花鞋踩在庭院当中的砖石上,虽然声音极小,可永嫣还是听见了。
她抬起头看看着宁欢意,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救世之神,阳光照在宁欢意的身上,打出一圈光晕,的确是恍若天神下凡。
水蓝色的衣裳清新不失温婉,发髻上的首饰亦是与衣裙相搭配,永嫣知道,当初宁欢意在阁中戴的什么首饰第二日便会风靡京城,成了王妃之后更是被宠到全京城的首饰随便挑。
在爱意里生长的宁欢意,又怎会像自己呢,似乎就是这么一瞬间,永嫣便释然了,她原本带着渴望的眼神,此刻也变了。
宁姑娘,且受永嫣一拜。
这一拜是不合乎规矩的,但也正是不合规矩,这一刻宁欢意只是宁欢意,不是谁的妻不是谁的王妃。
而永嫣只是永嫣,也不是身负罪孽的永嫣公主。
宁欢意也没阻拦她,甚至没有弯腰扶她,仅仅是站在永嫣身前,二人隔着几块砖石的距离。
宁欢意发髻上的步摇也因为宁欢意停止走动而不再摇晃,这样的站姿娉婷好看,腰肢挺直。
宁家女子自当如此。
永嫣叩拜而起,把刚刚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和宁欢意说了一遍,却并未换来宁欢意的垂眸。
永嫣有些挫败,她跪走了几步上前,拽了拽宁欢意那水蓝色的裙摆。
宁姑娘心中纵然恨我,也万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那名医有无效果,一去便知啊。其实永嫣心里也没底,但是打听了几个江南而来的婢子,都说那大夫的确厉害。
永嫣苟活于世,只有宁欢意这么一个念想了。
宁欢意心中酸痛,她蹲下身子,精致的裙摆有了些褶皱,挂在腰间的珍贵禁步也垂在地上,她把那点子裙摆从永嫣的手中抽了出来。
永嫣公主请自重,那日青黛为何而死,你知我知。宁欢意声音冰冷,她虽然身子不好却不是傻,过去的一个月里细细推敲当时的事情。
凭借卫云的本事,即便耽误个一时半刻也总会想出办法,怎么就轮到青黛去撞门。
永嫣被拖入了那日的回忆当中,眸色泛红,她拉着宁欢意的手,扯着嗓子:彼时你正卧病在床!若是想让你一醒来就得到好消息,便只能加快进程。永嫣只觉得,青黛一命,死不足惜!!若能还你安康,我什么都愿意!
宁欢意闻言顿了顿,甚至都忘记了把手从永嫣的手中抽出来,身边的方梨早就跟了出来,她见到有人意图对宁欢意不敬,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了,直接上前来手劲很大的掰开永嫣的手,护在宁欢意的身前。
我们摄政王殿下最烦有人对王妃娘娘动手动脚,你若是还想留着自己的手脚,那便请自重!宁欢意被护着了身后,看着方梨的背影,倒是没想到方梨平时少言寡语的,在这种时刻居然敢冒着得罪公主的风险来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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