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对可以掌控他们的升迁命运的巡按御史向来又敬又怕,尤其容青玹还是陈国公容雁归与溧阳长公主萧颜今唯一的孩子。那可是京都高墙门,全善玉又岂敢对她有丝毫怠慢。
去年春试,容青玹是被她母亲溧阳长公主萧颜今架着进考场的。
她虽在功课上不上心,但毕竟在国子监读了几年的书,再加上她本人聪慧过人,会试放榜,她的名字赫然上榜。
不过,她虽高中了,会试成绩却只是排在第四十八名。
去年大晋朝的会试只录用了前五十名上榜的考生,也就是说,容青玹考了个吊尾的成绩,毕竟只差几名她就得落榜了。
不过容青玹在殿试时翻身了,凭借那天人之姿的好长相,被她皇帝舅舅景昭帝钦点为探花郎。
容青玹觉得景昭帝钦点她为探花郎并非看中她的才华,而是出于对她的偏爱。当然,在殿试上四十名贡士中,论容貌姿仪她也确实是最佳之人。
去年容青玹才十六岁,而十六岁就高中一甲的,放在整个大晋朝史上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她容青玹也算是少年英才了。
总之,容青玹就这样踏入仕途了。
按例一甲进士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可直入翰林院,去做那人人称羡的“天子近臣”。
不过容青玹拒绝了景昭帝让她入翰林院的意思,而是自请去了都察院,做了个七品监察御史。
当时容青玹的想法很简单,做御史可以怼天怼地,弹劾任何官员。
而她又不怕得罪人,再者左都御史还是她爹陈国公容雁归的同窗,两家还是世交,她在都察院可以美滋滋地混日子。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离京出使外地时,被称为巡按御史。
此次容青玹巡按淮南道,是与另一个叫周佐旸的御史一同被派来的。
毕竟景昭帝是清楚容青玹那副好皮囊下是个什么货色的,自不会把如此重任只交托到她一个人手上。
所以,容青玹才可乘着豪华游船,一路游山玩水下扬州,来了几日也未进州府官衙及察院,甚至连给全善玉这扬州太守那边支个消息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容青玹此行未穿官服,腰间也不挂那刻着“绳愆纠谬”的御史印,她甚至把随行的官吏全都让给了同僚周佐旸。
她就是来游玩的,可不想被人打扰了兴致。
这是容青玹第一次见到全善玉本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不客气地露出嫌弃之色,并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全善玉个子较矮,此时站起来还比她矮了一个头。他一身暗红色的官服,衣摆几乎遮住了他的官靴了,不过他这身隆重的着装也可看出他对容青玹的重视。
容青玹对别人的长相要求向来极高,而全善玉这肥短身形,笑起来满脸的肉挤在一起,确实是不太雅观。
用容青玹的话说,那就是长得丑死了,简直是她不想多看一眼的存在。
容青玹若不是还稍稍顾忌这全善玉扬州太守的身份,估计这会已经把他一脚踢下船了。
她觉得这全善玉长得实在是污眼,遂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得不再看他。
容青玹径直走到上首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修长白皙的手在旁边的八仙桌的桌面上轻叩了几下,漫不经心道:“全大人言重了,是我微服私访,不想惊动官府罢了。”
容青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想被这些地方官阿谀奉承,实在是无趣得很,还不如去逛逛街,喝喝小酒,或寻个好玩的去处来得有意思。
全善玉听到容青玹把游山玩水说成微服私访,嘴角的肥肉不由抽了抽。
不过全善玉可不敢指摘她,反而赔笑道:“容大人说的是,我还是听周大人说起才知道您来扬州了,所以特来拜访。”
“多事。”容青玹在心里低骂一声,嫌她那同僚周佐旸多管闲事。
尽管这个扬州太守全善玉态度极尽殷勤甚至谄媚,但容青玹委实不喜他的长相,遂只随便敷衍了几句,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把他赶下船了。
全善玉为容青玹献上了扬州名山观音山脚下的一座大宅子,吹嘘着宅子里头种满了琼花,环境清幽,可供她在扬州期间休憩下榻之用。
他本是带着宅子地契来送给容青玹的,不过她才不屑于收受贿赂。
容青玹要什么没有,又岂会看得上这小小扬州城里的一座宅子。
再者她作为一个御史,如若公然受贿,那惩罚可是其他官员的三倍,到时候就算是景昭帝也不好太过偏袒她了。
容青玹虽是个纨绔子弟,但并不是没脑子,这种明显可能会损及自身之事她可不会去做。
所以容青玹不仅没有接受全善玉的好意,还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全善玉被赶下船时,整个肥硕的身体都在打颤,他的两条腿更是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站在岸边,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回望这艘奢华无比的大船一眼,心说这陈国公世子果然是如传闻中的一样喜怒无常。
什么奉承讨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到了容青玹这里通通都不管用啊。
全善玉此次巴巴地来拜访容青玹,本想趁此机会与陈国公府搭上那么一点点关系。
他原是想着把容青玹伺候好了,就能得到陈国公府一些照拂,好早日加官进爵,被调去京城做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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