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死的是个小人物,江子棠根本不用去管,但是堂主死在教中最让人放松的地方,江子棠便有管的责任,更何况任天朗还闭关未出。这件事说出去不免让教中人心惶惶,江子棠下令先封锁这个消息,随后赶到了携芳阁。
往常的携芳阁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红袖添香的美女穿梭在大堂之中,染得一室暗香,正中间有一张软塌,平常金明就喜欢躺在软榻之上享受着美人玉指剥好的水果。
今日他也躺在这里,不过是七窍流血,了无生息。
江子棠走进携芳阁,伸手碰掉一只夜光杯,夜光杯哐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杯中美酒蜿蜒流出,他脸色还是苍白,但浑身煞气,只让人觉得更怕。
“最后一个接触金明的,出来。”他声音不大,却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一个美人上前一步,道:“禀护法,是奴家。”
这个美人名唤桃樱,金明最喜欢的一个美人,这天他照旧唤了桃樱坐在他腿上,一边吃美人喂来的荔枝,一边摸美人白皙的大腿。一切都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金明很快一把捏住了自己的领口,似乎呼吸不畅,脸胀成猪肝色,紧接着一命呜呼了。
携芳阁的人满是惊叫声,桃樱更是吓得瘫倒在地上,有人连忙告诉给了管事的徐嬷嬷,徐嬷嬷又将此事禀告给上头,最后叫来了江子棠。
江子棠将携芳阁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毒药,下令封锁了携芳阁便先离开了。
回了护法别院,恰好是午饭时间,江子棠暗叹赶上了,同宁喆、净华一起用餐。午膳有腌了的胭脂鹅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香干炒芦蒿、红焖笋以及一碗小菜豆腐汤。
宁喆本来还在为江子棠不带他一起去堪破真相,解开金明身死之迷而耿耿于怀,见了江子棠回来又忍不住问他情况如何。
沈頔下午会来给江子棠解毒,届时净华也会在一旁帮忙。
下午沈頔应约而来,得知九绝这两日将自己关在房间未出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是解毒为重。他取出一卷银针,对净华道:“这些银针我事先已经淬毒,一旦施针,毒素进入到江子棠体内,他体内的两重天会迅速进入暴走状态,侵袭他的五脏六腑,我下第一针后,劳烦大师运功替他压住两重天直到我施针结束。”
净华应下。
“但丑话说在前头,这毒性极强,起码会消耗你三成内力,同时在压制毒性期间也有毒性反噬的风险,到时有了差错可怨不得旁人。”
沈頔说话直接了当,丝毫没有顾忌。
江子棠道:“换个人来吧。”
沈頔道:“内力最强的便是这个和尚,得他相助,胜算多五成。更何况他都未曾拒绝,你倒嫌自己活得长了吗?”
净华也不曾犹豫:“开始吧。”
沈頔哈哈一笑:“爽快,我喜欢。”
沈頔转而对江子棠道,“还不把衣服脱了,坐到床上去,等我帮你脱吗。”
“不必。”江子棠边脱衣裳边道,“回来的路上九绝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听了都替她难过得很。啧啧啧。”
沈頔拾起一根针问道:“问的什么?”
“我又没说要告诉你。”江子棠脱了衣服盘坐在床,“快下针吧,还等什么。”
在净华面前袒胸露背还是第一次,哪怕是逃亡时衣衫破烂,也好歹有布条遮身。净华坐在他身后是什么心情,江子棠不得而知,但他难见的羞赧起来,只好靠和沈頔互损转移注意力,然后催促沈頔早开始早结束。
皮肤很白,骨架很匀称,蝴蝶骨很漂亮,背挺得很直,脊柱微微凹陷,延伸至下面的腰窝盛不到光,没在阴影里。
净华不合时宜地想到。
灵光寺是座和尚庙,里面僧规戒律很多,佛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他一直遵守得很好,没有犯过戒。
他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压抑欲望,遵守戒律,又偏偏样样都做到了。
他好像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灵光寺里的许多大师都说他是天生的和尚。
凌云大师听了却并不欣喜或欣慰,只是叹气。
或许只有凌云大师知道,他压制的从不是欲望,而是仇恨,血海深仇。这样的他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蝴蝶骨很漂亮。
夏季最热的时候,灵光寺弟子训练太热就会把衣裳脱掉,他不是没见过的男子的背,却从没觉得漂亮过。
或者说,他很久没觉得有什么漂亮过了。
灰败的世界,没有漂亮的事物。
沈頔落下第一针的时候,净华双掌抵在江子棠后背开始运功压毒,随着银针越落越多,手下的身体颤抖得越发明显,甚至冒出了冷汗,让净华的掌心也湿漉漉的。
净华自己也不轻松,两重天非常暴戾,不满于银针和内力的压制,在江子棠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妄图打破围困,于是净华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压制两重天。
等到沈頔银针用完,江子棠头上和背部总计插了几十枚银针后,这场祛毒才落下帷幕。
此时日落月升,沈頔同样疲累,祛毒很成功,江子棠体内两种毒素将对方互相排斥出了体外,而净华除了内力损耗外并未受到两重天的反噬。
江子棠身体也无大碍,只需要后期再服几味药调理一下便可。他吐了一大口黑血后,便昏了过去,无意识中摇摇晃晃地往床下倒去,净华下意识抓住江子棠手腕,用力一拉正好将人拉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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