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手里握着一枝细细的树枝,伸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火堆。火焰细细炸开,发出“噼啪”的声音,暖色的火光映照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说道:“我叫韩信。姑娘你呢?”
胡慕想了想,回道:“我叫阿慕。”
他又问道:“哪一个慕?”
胡慕说道:“贵人可读过屈子的《山鬼》?”
韩信略一思索,道:“‘子慕予兮善窈窕’,这个‘慕’?”
“对。”
“阿慕...”他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伸手在火堆边用树枝轻轻写出了一个“慕”字,随即又问道:“姑娘是哪里人?”
“我...家在洛阳。”
韩信微微蹙眉,楚军下一步就是要攻占洛阳,依项羽的性子,几乎攻一城,便要屠一城,那这姑娘若是回去了,岂不是很危险?
思索再三后,他说道:“大军即将拔营,姑娘不便一直留在此处,也不要回去洛阳。不如先行前往荥阳安顿下来,不出月余,战事平息后,我再去找你。”
听到这里,胡慕内心陡然一沉。在她刚刚除掉赵高后,荥阳尚未失守。而现在,荥阳已经被项羽攻占了。韩信方才说楚军很快便会拔营起寨,那洛阳岂不是很危险了?
她立即敲了敲系统:“韩信现在和项羽关系怎么样?”
系统答道:【韩信这阵子有点儿点背。】
【项羽给他执戟郎中的位置,是因为钟离昧的推荐,但是他却总是不甘心站在营帐外守卫,每次项羽和其他人在营内讨论军情,他都要过去偷听,有好几次都被抓包了。】
胡慕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么大胆的吗?”
【那当然,但不知道为什么,韩信好像和他有些八字犯冲。项羽要渡河,韩信就来告诉他渡河方法不对。项羽要坑杀降兵,韩信又跑出来阻止。他每次提出的对策都没问题,但他却总是挑中项羽最听不进去的时候进言。也是挺倒霉的了。】
胡慕挑了挑眉,这也不叫倒霉,对于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比较好,韩信的确不太懂。而且项羽这个人,他向来骄傲,不止是韩信,他亚父范增的话他又听进去了多少?自打他的叔父项梁战死之后,他就开始放飞自我,没人管得住他了。
她伸手轻轻触碰着缝在里衣内杜虎符的位置,咬了咬牙。不能再耽搁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即使是骗,也要把韩信骗去洛阳。
她故作欣慰地说道:“战事这么快就会平息吗?太好了,暴秦终于要亡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大将军灭秦后,必定会封赏有功之人吧。那些想要建功立业的人,势必会在这场战役中好好表现,争取得到最大的封赏。”
楚军入关后,秦朝便会灭亡,届时,天下平定,便不会再有战争了。韩信一心想要建功立业,那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向项羽进言。结果,也一定会如同过去一样,项羽不仅不会采纳,还会警告他不要插手战事。如此一来,自己再劝说他离开,那么成功的几率便会大很多了。
听到胡慕这番话,韩信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翌日清早,韩信已经离开了。
胡慕坐在湖水岸边,她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只见雪白的胳膊上,此时正突兀地冒着几个红肿的小包。
时值盛夏,又是在湖边,昨晚的后半夜,她的耳边全是“嗡嗡”的蚊子声。而韩信那边因为点起了篝火,于是,这帮蚊虫就全部冲着她下嘴了。她数了数两条胳膊上的包,足足有十九个!
她欲哭无泪:“韩信的怒气条什么时候能攒满啊,折磨死我了。”
【快了快了。不出意外,今天他和项羽又要吵架。】
胡慕放下衣袖,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项羽现在就在商讨攻打洛阳的对策呢,我可以直播给你听。】
胡慕一边听,一边掀起了裙摆,只见小腿上也是大大小小被蚊子叮咬的包,又痛又痒。她愤愤说道:“我真恨蚊子,众生平等,蚊子除外!”
楚军大营中。
项羽正和众人围着一个四方的沙盘,商讨如何攻打洛阳的事宜。韩信悄悄靠近,在军帐外仔细听着。
军帐中,钟离昧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外面的人影,顿时心一沉。他瞟了眼项羽的方向,发现他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沙盘中的地形,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形,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慢慢退出军帐后,迅速将韩信拉到了一旁,压抑着气恼的情绪,低声说道:“你怎么又来?上回罚你没罚够?”
韩信皱眉道:“钟离兄,项将军想要率骑兵正面突击,若敌军佯装败退,依他的性格,必定会乘胜追击。如此孤军深入,若是中了敌军的埋伏该如何是好?”
钟离昧说道:“自巨鹿之战后,楚军士气高涨,项将军一时骄傲气盛,他必定会选择正面进攻,而且,也不一定真就会遇上你说的那种情况啊。”
韩信摇摇头说道:“可通往洛阳道路东西两侧皆有树林,时值盛夏,树木枝繁叶茂,我们分明可以在两侧埋伏伏兵,再率小队前去诱敌深入。这样伏兵可以一队留下交战,截断他们的退路,另一队突袭城中,不仅胜算大,而且损失也小。为何一定要冒这个险,正面交战呢?”
钟离昧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韩信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项将军这个人,他向来自信,对于自己有把握的事情,何时能听进别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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