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扭头对上八字胡精明的眼睛,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抱了抱拳:“还是樊先生考虑的周全,我听先生的就是了!”说完,意犹未尽地盯着远方,神色安定下来,的确,想要这些东西不急于一时,等到江山都收入囊中,还怕什么得不到吗!
而樊耕却是目送着李攸烨消失的方向,心思久久不能平静。晋王谋反的事件带给他很深的触动,朝廷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不得不说,非常的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但从今日小皇帝放走母鹿的事情来看,她并非那种不顾情面之人。这恰恰是最让他感触的。事情再昭然不过了,小皇帝的性情越是仁柔,意味着,在她背后起决断作用的江后越是可怕。
三十年前王爷就是败在这个女人手里,时隔今日,王爷已经老了,可怕的是,她依然年轻。也许,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他捋了捋嘴边的八字胡,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所以才需要有人不甘命运摆布,试图去打破原先的格局。而他樊耕,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而此时,已经被他视为可怕对手的江后,正悠然地坐在案前,仔细翻看着李攸烨昨日完成和未完成的奏章,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浮现出微醺的笑意。
燕娘察言观色许久,见这情形似是有惊无险,不禁为李攸烨捏了把汗。犹不放心地小心试探:“太皇太后不怪罪皇上没批完奏章了吧?”
“嗯,剩下的奏章确实不必烨儿亲自批复,看来,她需要一个更好的内阁了!”江后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把手中的奏章合上,递给燕娘接了,接着看下一道。
燕娘见有缝可钻,便使劲替李攸烨吹耳风:“我就说嘛,皇上虽然顽皮,在大事上却也不糊涂!”
“是啊,是啊,老奴看皇上是越来越长进了!”雷豹也在一边帮腔。
江后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口气严肃道:“你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说她好,可是在哀家看来,这些还不够!”燕娘轻掩着嘴不置可否,这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这个主子吗,嘴上虽然这样讲,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要不然也不会看过最后一道奏章,那脸上还留着淡淡笑容。
燕娘把所有奏章摞起来放好,笑意盈盈地道:“太皇太后难得这么高兴,想必是皇上有什么值得表扬的地方了吧?”
雷豹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熟练地递到江后手里。
“那倒不是!”江后托过茶盏,见燕娘好奇的目光寻来,腾出一支手把最底下倒数第三道奏折抽了出来,递给她,燕娘疑惑地接过,郑重地打开读了起来,记得江后的笑意就是从这道奏章开始的。
雷豹也凑了过来,二人的眼珠一齐在奏章上来回打转,脸上不停变换着各种表情,当视线落在李攸烨最后的落款时,二人终于明白江后为何而笑了,因为此刻他们的反应跟她一样,忍俊不禁。
“这,这蓝阙国也太乱来了,大、小公主怎么可能弄混呢,一个十七岁,一个才三岁,这年龄差距摆在那儿,怎么可能让小公主误上了大公主的马车嘛?”燕娘看着奏章上的内容,一脸不可思议。
江后抿着茶,笑而不语。
“搞错了,他们又要换回来,这不是无理取闹嘛!”燕娘还是不能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乌龙事件。合不拢嘴地又看了遍李攸烨的批复,她能想象到李攸烨鼓着腮帮子写下“随意更换,朕的脸面何存”时的心态,她太了解她了,一定是表面忧愤,心里却庆幸地想去烧香拜佛。
她想了想,用半是玩笑半是询问的口吻吹起耳边风:“那现在怎么办?看皇上这批复,是不想跟他们换回来了,不如……就顺水推舟,将错就错?”
见江后从容品茶,燕娘心下暗暗点头,这是真要随了李攸烨的意了。她禁不住掩嘴轻笑起来,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这玉瑞朝的太皇太后和皇帝陛下联合起来耍赖,蓝阙国有的苦恼受了。
却说权洛颖被李攸烨揽在怀中,一路疾驰,不知要被带到哪里,想着李攸烨最后那句话,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可马上的颠簸,又迫使她不自觉朝李攸烨贴近,借以依傍。这种充满矛盾地依靠,使那张娇美的容颜挨着冷风,仍然红了个通透。
似乎是往山里去的,哒哒的马蹄踩在缓缓的斜坡上,速度慢了下来。这个角度使得权洛颖大半的身子都必须倚在李攸烨怀里,这种亲密无间的附着,瞬间让她羞红耳根,紧挨的两颗心不规则地跳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里?”权洛颖终于忍不住开口,否则这尴尬的气氛还要进行下去。只是,她没算到,李攸烨不说话的反应让气氛更加僵硬了。而她也没了再开口的平静心情。
两人沉默地坐在马上,晃过一片荒凉的小树林,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眼看着坡度越来越陡,李攸烨见马儿再也走不动,身子一翻跳到斜坡上,把权洛颖也抱了下来。去旁边的树上拴马。权洛颖一直抿着嘴看着,李攸烨越是不发一言,她心里的负罪感就越重,宁愿鸡鸭鹅得吵一架,也比这种默不作声强,最后,她竟也生了闷气出来。
安置好马儿,李攸烨把箭袋挂在腰上,背了长弓,俨然一副要去打猎的样子。反身回到权洛颖面前,抓了两三次才抓住她乱甩的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儿,气氛干涸的要命。终于李攸烨在火花四溅的直视目光中勉强开了尊口,不过一开口却是命令的语气:“陪我上一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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