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个相顾竟说不出话来,上官凝眉心剧烈抖动着,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两旁的郁树将老夫人的脸庞衬得无比苍老。她有无数的疑问堵在心头,想要?弄个明白,“奶奶,你们?不是迁去?皇陵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录儿怎么了?”老夫人眼里?忽然蔓出一丝恐慌,对上官凝的疑问只避而?不答,忙叫素茹去?把上官录追回来。上官凝心里?焦急万分,看刚才上官录的情形,绝对不是因为没看见她才跑过去?的,“奶奶?!”老夫人被逼问得无法,叹了口气?,“大夫说,录儿患得是痴症,可能是一时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也可能是一世的,以后都是这个模样。”
正说着上官录自己跑了回来,一下?子蹿到老夫人身后,冲着追过来的素茹做鬼脸,“来呀,来呀,来追我啊,让你抓不着!”
老夫人一下?子抓住孙儿的手,故意举杖吓唬他道,“以后不许前头乱跑,当心奶奶拐杖打你!”上官录闻言面带惊恐之色,连忙双手抱头,“不要?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老夫人见他这个惊慌样子,连忙又扔了拐杖,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地安哄。素茹脸色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望着上官录,显然这位昔日心高气?傲的上官少爷如?今呈现?出来的景状令她措手不及。
“痴症?”上官凝险些?跌了一跤,“录儿怎么会得痴症?”老夫人一边安慰着孙儿,一边用袖子沾了沾眼角,只是沉吟不语。“奶奶,你告诉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初见这祖孙二人的时候,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老夫人平时再怎么出门,身边总有侍女或老华陪着,而?今却形单只影,身侧只余一个痴痴呆呆的上官录,还要?分心照顾,难道上官家只剩她们?二人了吗?
“爹爹和?娘亲呢?”面对她一而?再的追问,老夫人还未作出回应,上官录却孩子气?地一伸手,把她推向一边,“你干嘛要?抓奶奶的袖子?你走开,不要?再来碰我奶奶!”上官凝跌退数步,面露震惊之色,老夫人突然挑起拐杖,一下?打在他腿上,“你个孽障,连你三姐都不认了吗,看我不打你!”上官录疼得龇牙咧嘴,拐杖又要?下?来的时候,上官凝慌忙过去?拦住,“奶奶别打了,录儿,快跟你素茹姐姐到那边休息。”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哼了一声上官录,转过身去?不再顾他。
上官凝看着对面如?惊弓之鸟的弱弟,再看着老夫人讳莫如?深的态度。知道再问下?去?多半也是徒劳,老夫人存心不说必有苦衷。至于这苦衷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个人最清楚。心中有了打算,她冷声道,“素茹,我们?回宫去?!”看样子竟要?去?向李攸烨讨个说法。
老夫人立时慌了,匆忙将她唤住,一向慈和?的脸上露出悲苦之色,两腮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事已至此,她知道再也瞒不过上官凝,只能凄咽地将真相说出,“唉,你爹和?你娘已经不在了。”
上官凝的表情凝固在这一刻,她看向素茹的眼神带丝求证,已确信自己没有错听,而?后者已经捂着嘴唇,簌簌的落下?泪来。记不清几时失去?了意识,仿佛看见千山万壑,从眼前呼啸着直坠,直到脑中昏暗一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朦朦胧胧的意识里?尽是火烛的乱舞,还有老夫人未语泪先下?的苍老面容,“凝儿,你感觉怎么样了?”上官凝极力想撑自己坐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发?现?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素茹连忙捧了药过来,扶她起来喂着喝了,喉咙这才见一点好?。老夫人见她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音节,手拼力扯着她的衣袖,心里?酸疼无比,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安抚她的情绪,“别急别急,你先养好?身子,奶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啊?”她这才闭了眼睛,两条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落下?,竟又昏睡过去?。
次日,老夫人又携上官录上山一趟,求了辟邪符回来,给上官录挂在脖子里?。这才和?上官凝一起返回上官府。推开两扇频临破碎的钉门,立即被迎面强烈的白光刺了眼睛。上官凝脚步微顿,下?意识地以手遮眼,适应这入目的景象。素白深衣在地上扬起一脉轻尘,缓缓步入这沉寂无声的院落。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几场春雨却将上官府院里?的花木敲落了干净。凌乱的叶子躺在地上被风卷得直走,酷似深秋里?的萧条。一个巨大的“奠”字从灵堂深处穿越而?来,随着脚步的推进,两侧的白幡依次掀起幽幽的冷风。
这便是奠仪所在地了。由于上官夫妇是戴罪之身,身后之事都是草草布置的,单看这灵堂周围冷清的景象,想必鲜少有人前来吊唁。素茹忍着齿冷,努力扶住上官凝,生怕她支撑不住再倒下?去?。然而?还有什么比直面血粼粼的现?实更为惨淡的事呢,上官凝移步过程中,身子已经有了微倾的迹象,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灵堂里?并列放着两抬棺木,里?面长眠着她无缘再见的父母。上官凝虚软得脚步走到棺椁中间,低身伏在上官夫人的棺椁上面,脸贴着冰凉的棺身,悲唤数声,想把她从黑沉沉的棺木里?叫醒,然而?无论她多么尽力,底下?的人仍旧毫无回应。她又挪到上官景赫的棺椁旁,想要?掀开棺盖,幸好?被素茹及时拦了下?来。后者早已泪流满面,“小?姐,你就让老爷夫人安息吧,不要?再打搅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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