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忍冬苑,果然见礼部和内务局的人在忙前忙后。不过这礼部尚书林熙斌大人也在现场,我倒是没有料想到。这位大人素行节俭,反奢侈腐化,只若是他负责的祭祀宴餐,总能鹿裘不完,所以很得翁斐重用。是啊,处处替自己省钱,能不喜欢吗?
第184章
林熙斌身后还跟着三五小官, 见我来了,他们有些忐忑地呈上了花销册子。倒不是害怕我,而是担心惹太后不满。虽然林熙斌喜欢戒奢以俭, 可太后却是不同。于是他婉转道, “娘娘,因今年宾客少, 礼桌减了二十五台,也不设歌舞戏班助兴,比起去年整整节省了十六万两银子。微臣想着, 太后娘娘素喜热闹, 可今年因时疫作乱略显清冷了, 所以在布置方面和饮食方面更花了些功夫,尽量不减往年气派。”
其实这次太后生辰也非逢九满十那样的大日子。因规仪不大, 所以寿宴负责协助我的人是内务局总管和礼部的三把手。难怪他们今天请林熙斌来打头解释了,原是今年的派头大不如前,害怕太后不悦呢。我将披红挂绿, 无比喜庆的忍冬苑环顾一圈, 微笑道, “林尚书公务繁忙也亲自来了, 可见礼部的竭力与用心。太后娘娘体恤各位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艴然不满呢?本宫以为俭以养廉, 俭以养德, 林大人与诸位大人既能为太后娘娘举办这般不失华丽的寿宴,又能为皇上省下一大笔开支, 如此面面圆到已是难得。”
这几人本以为我为了讨太后欢心, 听了他们的话后会一脸为难或怫然作色, 却不想我非但没有苛责不满, 反而通晓他们的难处,不由松了一口气,其中林熙斌见我与他想法相似,更是露出改观之色。
忙完琐事后,我歇在忍冬苑的山椿花圃一角,享受着煦色韶光 。不想,这叶知秋在漪澜殿没等到我,竟亲自找来了。
她如今挺着孕肚,走起路来有些艰难。所幸是乘着轿撵来的。听说柳婉婉前不久也产下了晟王府的第一位贵子。虽是庶出,但好歹是长子,地位非同一般。我瞧叶知秋不嫌累,只能热络地迎上去,又状似责备说,“你差人来叫本宫回去便是,何必自己辛苦跑过来?”
“我啊就是闲不住。”叶知秋说着,神色复杂地打量我,很快又湮了下去。故作轻松地打量了一圈正在布置的场地。见宫人们正张罗着悬灯结彩,好不热闹,竟忍不住难过道,“这还是京中爆发时疫后第一次有宴席参加呢。”
我知道叶知秋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之前为清河县难民募捐一事出了乱子,银子在被押送去廊地的途中被劫匪盗了,至今下落不明。还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帮到百姓,也没让京城的权臣显贵们对自己改观,反倒恶化了关系。尤其是现在,更有甚者将京城疫情暴发的矛头直指她。烦心的事情桩桩件件,叶知秋心底觉得委屈,却无处申诉。比如,上次在太后宫里,淑妃与她受太后娘娘嘉奖的时候,她确实是提了其余捐款者的功劳的,太后也表示了过两日会一一奖励各位,可这出了宁康宫便再无下文了。就算她与淑妃有意提醒太后此事,太后要么借口不见,要么打马哈将此事糊弄过去。仿佛是存心想坐实她们存在独揽功劳的行为。只能说这次淑妃与她是吃了哑巴亏了。不然,总不能四处奔走相告说是太后娘娘出尔反尔,自己无辜冤枉吧?关键是,她想不通,太后明明对自己筹集捐款的事儿大力褒奖,还奖赏了京郊的良田和亲手题的匾额,总不能是故意给自己捧杀树敌吧?何况,她自认为与太后并无仇怨,太后犯不着故意绕那么一大圈对付自己。
叶知秋越想越理不清思绪,一双秀眉蹙上了几分愁闷。我关怀道,“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发起了愁似的?”
叶知秋踌躇半晌,还是向我道出了自己的不解。为避免她起疑,从此戒备太后,我柔善劝解,“太后娘娘未必是针对你,可能你只是被淑妃娘娘连累罢了。”
“啊?”叶知秋显然十分惊异。
我端着敦诚的样子,“其实我也并不十分清楚,略略猜测而已。但你也是晓得的,之前淑妃有过一些不端的行径,太后娘娘看在眼底,早有训诲之意。这次大概是知道她募捐善款并非真心为百姓担忧,而意在计功谋利。所以才想给她个教训,以此思过吧。反正啊,你只管宽心便是。”
“若真如此,那淑妃对我岂不是倒打一耙了。”叶知秋颦蹙更深。
说得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并不打算再就此事安慰她了,只转移话头问,“明日才是太后娘娘生辰,你怎么也今日进宫了?”
“也?”叶知秋侧目,“今日还有谁也入宫了吗?”
“太后娘娘的侄媳妇儿王谭氏和陇州尹府的尹卫氏。听说,太后娘娘还特意留她们在宁康宫宿一晚呢。”我观察着她渐渐失惶失落的表情。
叶知秋点头思忖,难怪方才去太后宫里,穗欢姑姑说太后不得空,原是招待侄亲儿孙们去了。本来心情略低沉的她,忽然放眼一望,看半亩山茶盛放在眼前,如此盎然韶华,强自展开欢颜,“等我改明儿,也在京郊的田庄种满花花草草。”
去京郊的田庄的种植?难道晟王府还不够广阔吗?我不曾多想,直到第二日太后寿辰时王谭氏无意间跟我提起晟王府最近的事儿我才晓得,原来叶知秋前些天已经搬去了之前太后赏赐的京郊田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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