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她再也不会伤害我。
是要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逼她舍弃我。
阿莹,这就是我最想,最想要做的事情。
*
三日后,小白派人去调查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这天君先生依旧不在,早上出门前他嘱咐我替他关照一只正在改良中的黑头鹳,据君先生说这只破鸟已经让他折进去了上万两的珍贵药材,还在他的脑门上戳了好几个豁口,牺牲如此之大,他势必要将其改造成前无古鸟后无来者的奇鹳。我问怎么个奇法,君先生说起码要是水陆空三栖动物,不仅可以运送大型物品,战斗力也得跟上,怎么着也得以一敌十,让我啧啧惊叹。早先我还奇怪君先生身处鸟禽种类如此多的江南,竟然可以忍住不抓几只做实验,此时才知,他是抓了个大的,大的到底比小的难搞,况且还算半个猛禽。
结果是我只顾着好奇这半个猛禽,却忘了我身边还跟着一只真正的猛禽,当我蹲在鸟笼前小心翼翼给黑头鹳喂鱼时,忽听半空一阵羽翼扇动的声响,余光中,一道白色影子箭一般俯冲疾下,直朝笼中的黑头鹳扑去。我惊得呆住,一时反应不能。而笼中黑头鹳也不甘示弱,唰得扬起了尖尖的长喙,一脚踢翻食盆,两只大黑翅膀扑闪着,发出锐利的慑鸣。一鸮一鹳隔着笼子扑打,满地活鱼蹦跃翻滚,一时尘土四起,鸟毛乱飞。
我狼狈地逃回房,就见小白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白衣不染纤尘,微低着头审阅着当日呈上来的信函。
我拍拍衣裳,看他捏着张信纸,面色古怪,不禁心头一咯噔,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是死人了还是亏钱了?”
小白抬起头,没好气地瞪我一眼,将手中信纸递给我,面上有微微的困惑:“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去调查苏老家主的?”
我将信看完,脸色渐渐沉下来,随即又有些释然地叹一口气。这是小白和江胡联手才查到的消息,可想当年被人封锁得何等严密。
抬头对上小白沉思的表情,我摇摇头说:“当初也只是不经意联想到的。”
小白一脸疑问表情。
我默了默,道:“我不是说过么,苏煜暗地里给苏剑知下毒,慢性的毒药,给他父亲一点一点,喂了很多年。”
“你是因为这件事联想到的?”小白想了想,又道,“可是,自古儿子毒死老子也不算罕见啊?”
“确实不算罕见,”我在桌前坐下,倒一杯茶水,“我在苏家时,一直觉得那栋宅子有哪里不大对劲,可又一直想不出来根由,直到来了王府,见到了一个老仆才恍然大悟。”
“老仆?”小白回忆一番,显然是想起了那个一进王府就将他引开的朱衣老头。
“苏家的所有仆从丫鬟,不论位阶高低,无一例外都十分年轻,哪怕是后厨里头做饭的,圆圆的父亲,算是府中的老人了,然而他当年进府时,苏家就已是苏剑知掌权了。”
小白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继续道:“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是后厨里的帮工,我有一次在后山的树上睡觉,听到路过的两个丫鬟咬耳朵,说那个老嬷嬷谈起过昔年的苏夜来和苏老爷子,这恐怕也是苏家唯一一个见过苏老家主的人了,可惜的是,当时我误落入密道,等出去以后再去打听时,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个人。”
小白闻言一挑眉:“被灭口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归根结底,如今苏家的下人中,没有老人,一个也没有,”我端起茶杯,微微一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真是太有意思了,”小白咯咯笑起来,笑得两眼放光,“苏剑知杀了自己的爹,现在他儿子也要杀了他,难不成,这家人是有什么祖传的弑父癖好么?”
第九十六章
我曾想过,既然苏家还曾留下过一个老嬷嬷,那或许意味着还有其他的老仆存活下来,毕竟将苏老家主在位时的侍仆一应灭口委实不大现实,对于当年刚继任家主的苏剑知来说,也不是件明智的举动。杀人容易,但堵住悠悠众口,堵住浮动的人心却很难。
然而若要从头去查那些人的去向,既耗费时间又耗费人手,因而当初同江胡谈条件时,也只是让他尽力而为。没想到消息来得却比想象中要快。
“你让我去查当年洛阳碧霄阁被灭门一事,还真查出来了点东西,”江胡面色肃然,低声道,“此人是碧霄阁幸存的活口,但又和苏家有些关系。”
“这么说,算是歪打正着了?”我闲闲抿一口茶水,“他是苏家什么人?”
江胡摇摇头。
我甩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那人呢?”
“还在路上,明日就可抵达苏州,”江胡看我一眼,有些犹豫地道,“只是,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我微微挑眉:“怎么?”
“这人不知是为自保,还是当真受过什么刺激,”江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似乎不大正常。”
这倒有些出人意料,我眨眨眼:“疯了?”
江胡没有回答,表情却是深以为然。
我沉吟片刻,道:“是真是假,等见了人总能搞清楚,“又见他一脸深沉端坐不动,便指指他面前的碗筷,“吃啊,这一桌菜得不少钱呢。”
江胡微愣,笑道:“怎么,这桌菜就是教主的谢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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