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欢你,所以才不想你被许流齐伤害。
柳梦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似乎对我这话很是意外,她收住笑,表情变得严肃,坐正身子凑近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热的,脸颊泛着点点红。
同时,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能被第三人听到的神秘:这种话,你怎么能说这么轻松。
这话不是挺正常吗?我不解:不喜欢你何必拿你当朋友。
柳梦脸一垮,当即和我拉开距离,秀眉皱起:那按你这么说,你也喜欢玉眉吗?
这怎么还扯到玉眉的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认真答:玉眉是我发小,要说喜欢那应该也算的。
我秉持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但是偏心还是有一点点,我给柳梦这碗加了几滴水,所以其实也没有那么平。
柳梦脸色一变,静默片刻,沉声问: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场发问来得莫名其妙,柳梦突然的冷淡和疏远更是让我心下没底,硬着头皮,把我对她的所有印象一五一十说个遍。
第一次看到你,觉得你很好看。说话温温柔柔的大姐姐。虽然偶尔有点不客气,也爱调侃我,但是会给我送点小礼物,也会给我好吃的。我的日子无趣,是你来了,我发觉其实这种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
在我心里,你是高不可攀的仙,美丽出尘孤傲,来去自如,如果那天你没有出于好奇打开那扇木窗,我也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你这样的人。
柳梦很安静听完我这一番话。
然后淡淡地说:可我只是个俗人,不是你触不到的神仙,我没有那么神秘,只是个普通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会懒得搭理你,会冲你发脾气,更没想像你们这些小孩似的成天朋友朋友的挂嘴边,我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人活一世只为了自己开心过活。现下只想赚钱谋生,攒够了钱从这儿离开,管那许流齐是好是坏,给钱就是爷,这是我的生存方式。
这一刻,那些成人世界的残酷、无情骤然被撕开,血淋淋地呈现到我面前。柳梦的自轻自贱无疑是甩在我脸上的巴掌,让我双颊如火烤般炙热发痛。我美好的幼稚幻想在柳梦眼里是虚无可笑的泡泡,轻轻一戳就破。
现在,你还觉得我好吗?
我执拗地望着她,坚持己见:好,在我眼里,你就是好的。
她不能否认她对我做过的一切。
这样就算好?柳梦笑得讽刺,美目微微眯起来,很危险。
那换做别的人对你,你也能说是好人,既然你对谁都可以一样,又何必当我是什么好朋友,你的情意这么廉价,和那许流齐又有什么区别。
从爱恨分明到情意廉价的坠崖式大转变,直接让我愣住。
我急道:不是的,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又不是别人给点甜头就傻乎乎跟着走。柳梦在我心里始终是特殊,初见时的吸引力和新鲜劲,不管时间如何过去,都会存在。
这是主动绝非被动。不是她对我好,我便想要把她捧起来供奉。是我想要靠近这个人,了解这个人,才希望再见她几面。
可没待我辩驳,她又接着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什么吗?
在我没有和人交心的想法之前,我讨厌别人打探我的任何事,你触碰到我的底线,来到天上人间,就是个错误。
如此清晰直白的话语,如尖刀狠狠刺在我心上。
血液顷刻冰封,惹得头皮一阵麻。无风环境下的空气显得格外憋闷窒息,压得我喘不过气。
恍然想到儿时摔坏祭祀观音娘娘用的烛台,周遭投过来黑压压的目光,掺杂责怪、怨怼、愤懑。
我像个罪人杵在原地,老人骂我手太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烛台坏了要是惹得神明不高兴,整个家族都要被我拖累,霉运连连。
奶奶把我拉到门外,让我不要再参与,就在外头站会。
于是,我成为这场祈福里唯一一位得不到神明祝福的人。
呆坐在门口面壁思过,听着母亲替我解释说小孩没拿稳,不是故意的。听着父亲抱怨生我之后各种开销,常常入不敷出,听着某个亲戚说我命不好,克人克己,同我一块总倒霉,这不,才生下我没几年,父母所在厂里越发不景气,
无独有偶,碎嘴亲戚的小孩蹦蹦跳跳过门槛时,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留神脚下,一下子摔倒了,磕掉半颗门牙。
我又被勒令远离门口,近马路口站着。
后面怎么回去的,记不得,光记得那天天黑了,别家传来饭菜香,我肚子很饿。然后那晚被梦魇住,那些种种目光如怪物泛绿光的眼,青森獠牙可怖,黑沉沉压过来,将我变成丑陋光裸的剥皮动物。半夜惊出一身冷汗,将床头的山海经图集快快拿远。
一念之间,行差踏错,我为我的妄为付出代价。
所以才会惹来柳梦不快,让她带上和儿时遭遇到的目光一样,对我进行审视、惩罚。
柳梦的责怪所带来的印象有别于童年记忆,毕竟我对童年的事已经有所释怀,回忆会被时间的漫长冲洗得模糊,连带当初的体会、情绪等等都会变得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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