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的嘴角一抽,拎着那本试看的坐了下来,摊开放在桌子上,想从中找出有什么精彩之处能惹得甘之南这样上心。
可这本厚重的历史辞典与甘之南这个人本身一样枯燥无聊,他还没翻几页,甚至连夏朝都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鸿雁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眼神朦胧地半抬起头,瞧见甘之南拿着一支铅笔正在纸上涂着什么。
他的嗓子有点堵,微咳了一声沙哑地问道:“在画什么?”
甘之南拿着铅笔的手一顿,目光微挪见他不是很清醒,回道:“地图。”
“怎么不是一只大公鸡?”
甘之南在辞典的目录上随便瞥了一眼,应了这囫囵话道:“三国地图。”
没睡醒的脑子极其混乱,鸿雁揉了揉眼睛又努力地扫了一眼甘之南的画作,懵懵地说道:“哦……三国地图怎么长得像只大肥猫?”
甘之南垂下眼睫,视线在自己的纸上扫着,沉默了很久都没有编出来一个得当的理由。
不知时钟的指针转了几圈,他再看向鸿雁的时候,对方已经又睡着了,整张脸埋在臂弯中,瘦得一眼能看到微微突起的肩胛骨。
甘之南将抵在嘴唇下方的铅笔移到了纸张上,继续沙沙地画着。
*
中午负责巡查校园的保安最近发现了一个离奇的事情,大致概括为一堆学生自发地在两栋实验楼后面的角落里背书,还都是历史书,兴致到了还要妙赞几句。
他路过时总能看见这样的画面——一群专门搬着板凳的学生庄重地将那堵玻璃墙围成个半圆,手里高举着历史书。
中午刚放学是没有这样的情景的,偏偏要到校园安静下来,那些拎着历史书和板凳的学生才会迈着猫步悄咪咪地过来,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就会离去,背书的声音也不算大,有素质极了。
一日中午,保安觉得这群学生挺有意思,专门停步注目了几分钟。一开始倒算拘谨,后来不知谁开头感慨了一句“这才是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啊”,才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他专门往玻璃墙里瞧过几眼,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引得学生们爱学习,最后发现只是一个背对着玻璃墙睡觉的男生和一个面对玻璃墙却从未抬起头一直画画的男生。
约莫几日后,保安发现前来背书的不止是文科生,因为他还听到了一个男生叹“氨气易溶于水都没有我cp的画面和谐”。
他想,cp应该也是一个化学物质。
玻璃墙外俨然成了游高的一道风景,不仅有高二的学生,还有其他年级的都前来观摩,回去后直喃喃“好磕极了”,像是被狐狸迷了神的笨蛋书生。
即使到了冬日,天冷得只要人站在外面就得不停地运动产热才不至于被冻得僵硬,依然会有坚持不懈的学生吸着鼻子站在历史区玻璃墙外不远傻笑。
曾有人问过这些人万卷斋里不是开了暖气吗?为何不进去坐着?
有个代表歪着头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言道:“蠢极!他们算是入画了,凡人如何能打扰?”
而画中主人公之一的甘之南近日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具体表现在他每次去找鸿雁,都能在院子里看到一地散落的零件,以及一只将轮胎背在身后却根本挡不住它的小花猫。
这只脏兮兮的小花猫急得胡子乱颤,反倒先下手为强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甘之南将怀中的资料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就这短短的一段路,鸿雁防备地盯着他将后面的轮胎护得死死得。
他何其无辜地回道:“不是你让我来讲题的吗?”
“有吗?”,鸿雁怀疑地瞧了他一眼,又在脑海中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他默默地将轮胎放回了屋里,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等着人讲题。
如若这件事只发生一次,甘之南也不会往心里记,每每都是这样的剧情、对话,一时让他恍惚了,难不成真与沈仄最近看的书所讲得一样?
他陷入循环了?
事实证明,循环什么的都是天方夜谭。
冬日徬晚,宿珏面色复杂地从门口进来唤甘之南,说是鸿雁来接他了,还骑着车。
车?
甘之南闻言怔愣了一下,将围裙解下走出咖啡店的瞬间,看到了宿珏口中的那辆车。
虽然它有三个轮子,但几乎不算辆正常的拉货三轮车,一块新一块旧的,俨然像是玩具店里的拼装模型,只是快要报废了那种,让人瞧着有些怀疑。
鸿雁的眼睛亮亮得,裹着厚重的衣服站在那辆拼装三轮车旁边,小脸冻得通红呼着热气。
他一把将甘之南拉了过来,围着那辆三轮车走了一圈,介绍道:“看到了吗?小爷我组装的,厉害吧!”
甘之南陡然想起了每次去找鸿雁都能瞧见的轮胎,他看了鸿雁一眼,问道:“你一个人组装的?”
“……不是。”,鸿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片冰凉,他继续说道:“主要是老赵干的,我打个下手……”
“不过你别看它破破烂烂的,上次老赵就是开着它出去拉货的!”
“快快快,快上来,灯会要开始了!宿珏姐姐你要去吗?”
“不用了,你们两个小朋友玩就行了!”,宿珏笑了笑,瞧了几眼又讲道:“小鸿雁,南南要跟你坐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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