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你寄予厚望,尽快调整好自己。”
“你怎么变成这样?”
“以前的你……”
那根不能松懈的弦时刻紧绷着,身边会有不少笑脸环绕,一旦松下来,只会无比惨烈的崩断。
单纯觉得有点累了。
解西池情绪一直很平,基本没有强烈的起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这个曾经优秀如今似被毁了的少年,被舍弃了,渐渐的,没人再去骂他了。
骂不醒,他油盐不进。
迟来的幼稚和任性,不被人所接受。
“又来?”解西池漫不经心敲着键盘,没去看坐在旁边的南宛白,键盘声有些吵,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平静。
“作业没写完。”南宛白从书包里掏出来本子和笔,把边上的键盘往里推了推,开始写作业。
解西池“嗯”了声,没再说话。
“哇,来网吧学习,好学生啊!”旁边有个男生笑道。
“你怎么不回去写啊,在这多吵。”那男生又说。
南宛白抿了抿嘴,握紧笔,“他说陪我写作业的。”
“……”
解西池手一顿,偏头看过来,想起刚搬家时,女孩问他:“我以后要一个人写作业了吗?”
他说:“不会,我陪你。”
反正他总能把身边的人哄得团团转,此时不过是不想再“讨好”下去了,那些话,自然不作数了……
他不信南宛白看不出来他的谎言,可为什么又要自欺欺人,固执地守着虚假呢?
毫无意义。
游戏里的人物快速掉血,不过几秒时间,电脑屏幕就暗了下来。
“不在这写了。”他叫上她走出网吧,“换个地方。”
南宛白从来不问,他要带她去哪,只跟着走,面上无波无澜,却藏着最热烈真诚的情感。
许多年后,解西池还总会想起那个画面。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她需要我。】
被需要,才是最大的认可,填补了空缺流失的安全感,驱散走被丢下后的恐慌和无助。
线的两端,只有对方。
“你高中想去哪?”他问她。
那时候的南宛白很空,从来没想过未来,想了想说,“城南吧。”
“为什么?”
“离住的地方近,你呢,想去哪?”
解西池一瞬不瞬看她,有什么在心底悄然滋生,炙热又隐忍,深藏于角落拼命压制。
“城南。”
离你近。
————
那天晚上,解西池只将小姑娘按在怀里,用手臂紧紧收着。
不记得抱了多久,时间早就超过南宛白平时的作息,一开始她还能撑住,后面太困,干脆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像是被温暖的光源包裹住,驱走严寒,带来勃勃生机,恍惚间她听见自己说:“没地方去的话,就来我这吧。”
“嗯。”男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晚住这儿。”
察觉到他抱得很紧,南宛白迷迷糊糊地问:“还要哄啊?”
“想要抱。”他低声说,下巴抵在她颈处,小狗似的,轻轻蹭了下,贪恋又顾及着什么,声音闷闷的,“可以吗?”
“可以。”
困意涌上来,南宛白说话时的语气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解西池身体僵了下,拥着她的手似乎比刚才热了点,呼吸也热起来,嗓音发哑,“睡吧,不聊了。”
南宛白“嗯”了声,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第二天,南宛白的生物钟准时让她醒了,窗帘拉着,隐隐从缝隙里透出来些光,她刚要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脸靠在解西池肩窝里。
他换了身衣服,是之前在她这留宿时买的那套。
身上的烟味不见了,有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和她的是一个牌子,相同的味道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南宛白从小就只和解西池玩,在性别方面开窍晚,但有多次拒绝表白的经验,也算是懂一些。
此情此景,想不想多都难。
谁家青梅竹马,高中还躺一张床上睡觉啊!
这正常吗?
南宛白抬手抵在眼上,挡住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典型的掩目捕雀。
装死了会儿,她把手拿下来去看解西池,他还在睡,头发看上去有点乱,和醒着时相比,好像更乖了。
他脑袋底下枕着一个抱枕,没碰她的枕头,也就睡了床的三分之一,可怜巴巴蜷着身子,感觉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很明显,是她挤过来的。
得出这一结论,南宛白眼眸沉着,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阴郁。
要死了。
人到底为什么不能控制睡着时的行为啊!
解西池似有所感,眼睛半睁着看过来,对上小姑娘生无可恋的表情,轻声道:“醒了?”
南宛白眨眨眼,淡淡道:“你也可以当我死了。”
解西池:“……?”
他坐起身,眼皮耷拉着醒了醒神,带着没睡醒的懒意,过了会儿,才低声道:“别怕,我没……”
不等他说完,南宛白打了个哈欠,已然在心里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打断道:“没事,我清楚你的为人。”
解西池:“……”
“再说了,是我捡你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就算发生什么,我担一半责任。”
她遇到事情真的很淡定,能保持理智,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解西池慢吞吞地“嗯”了声,不知是在应哪句,明显睡得有些懵。
南宛白又不傻,他们衣服穿的好好的,她是睡着了,不是喝酒断片。
自然记得是自己把人留下来的。
当时解西池去洗澡,出来发现她还在沙发上睡没回卧室,便把她送回去。
结果困迷糊的她来了一句,“我得看着你,不然你又任性乱跑。”
说着,手习惯性拽住解西池的衣服,攥得有点紧。比起别的,她好像更怕会失去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依赖他。
下意识看他,找他。
相比所谓的家人,他们两个似乎要更亲近一些,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像是能够完全接纳对方的关系。
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恶劣的一面,都可以表现出来。
解西池听到她的胡话,也只笑了声,问:“管这么严啊?”
南宛白回忆了下他当时的语调,手心蓦地发麻指尖发软,乱糟糟的脑子,居然能够分析出他话语间有点在哄她的意思。
她呼吸骤然变得很重。
南宛白连忙起床穿上拖鞋,无端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瞥了眼懒倦的少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解西池抓了抓头发,昨天睡太晚,现在还困,眯着眼睛看她,闷声问:“你去哪?”
“洗漱,下楼买早饭,想吃什么?”南宛白简洁回答,说不上来,对着这样的解西池,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奇奇怪怪的,紧张地舔了舔唇,心底像有什么搅在一起一样。
解西池目光发空,缓了会儿,低头找拖鞋。
这回轮到南宛白问:“你干嘛?”
“陪你。”他说。
南宛白狐疑地瞥了眼他,严重怀疑这人是醒着还是在梦游。
怎么说呢,犯困的少年话不多,却带着股黏糊劲儿,说话拖着尾音。
她思索片刻,表情复杂,“你今天,有点粘人。”
解西池视线定了几秒,声音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带点委屈,“你说的,我归你管。”
房间里一瞬间就静了。
静默持续了一会儿,南宛白泄气妥协般,又坐回去:“不去了,点外卖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放现在的解西池出去。
南宛白边翻看外卖软件边思考。
最后发现,那感觉类似于秘密即将被人窥视到,只好拼命往里面藏,在上面扣上一道又一道锁。
不愿公开钥匙的所在地。
要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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