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干得我还说不得了?”老太太眉眼一横,“早些年我就跟你们说,你们这么养女儿,迟早得把这女儿惯坏了。现在这么样?你知道我回来的路上是怎么被人戳脊梁骨的么?”
老太太回来都是坐的私人飞机,甫一落地就被人专车接了回来,一路四五辆车护送。
到了家以后,这些人恭维都来不及,谁戳她脊梁骨?
无非就是道德绑架,给自己的蛮横找个借口。
程星看得明白,但一直没说话,只安静地听。
关琳敏也开始护犊子,“您回程这一路见了谁?又跟哪位老友见了面?他们都说了星星什么?您自己刚才还说了,自己的亲孙女都不相信,非得去信一个外人,莫非您是老糊涂了?”
关琳敏也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昨晚老太太回来之前,程坤山哄了她好久,劝她给老太太个面子,老太太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耍威风。
老爷子去世得早,所以老太太一个人撑着程家的企业,硬是将程氏集团的营业额翻了一倍。
后来交到程坤山手里,蒸蒸日上,这才得以在江港站稳脚,虽然跟那两家神秘家族还比不上,但在如今活跃在江港名流圈子里的人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愈发执拗,常年定居国外,但只要回来必然排场极大。
程坤山了解,但这么多年他都被老太太压着,根本不敢反抗,所以便要求儿女亦如此。
这客厅里如今不仅有他们这一小家,还有程星叔叔家,姑姑家,连她那两个平常忙碌到不见人影的哥哥,也比她早到许多。
所以迟到的程星就显得格外显眼。
关琳敏本以为程星被说个一两句就差不多了,但没想到老太太没完没了。
所以也生起气来,两个儿子拉着她,关琳敏却斜睨他们一眼,两人顿时松手。
老太太拐杖一戳地:“程坤山!”
“行了,祖母。”程星听见她厉声喊父亲的名字,就知道是准备指桑骂槐了,便及时出声制止。
她可不想再从一个年逾八十的老太太口中,听见阴阳怪气姜瓷宜和自己的话。
姜瓷宜是自己带回来的,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而程星以前在家里倒是没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老太太,跟小辈在这里过嘴皮子的瘾,管小辈的婚姻大事,甚至在尘埃落定以后还要搅起满城风雨。
……挺奇葩。
毕竟她的外祖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很宠着她,一放寒暑假,她去走亲戚都生怕给她的不够。
但程星在医院时见过比这老太太还蛮横的人。
一般的解决办法都是先哄着,但通常来讲,哄着都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
想要让她们听话,就只能……
“如果你今儿回来是耍威风的,想在家里人面前批判我,批判我的婚姻,甚至批判我的父母,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程星语气温和,表情也很温柔,但声音坚定,直视老太太那双凌厉的眼睛:“我也是个孝顺的孙女,为了让我的祖母多活几年,我带着你的女媳离开这里。”
“反正为你接风洗尘的人这么多,也不少我们两个。”程星说着便推着姜瓷宜往电梯里走,“免得最后闹僵了谁都不高兴。”
“程星!”程坤山喊她。
“星星!”关琳敏也喊她。
程星却扯了扯唇,站在电梯里,坦荡跟老太太对视。
看得出来,老太太被气了个够呛:“祖母,继续玩您权利的游戏吧。”
老太太:“你!”
电梯缓缓升起,程星凭着原主的记忆径直推着姜瓷宜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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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去,程星就反锁了房间门,悬空靠着房门调整呼吸。
房间里的光线很好,正巧是傍晚,天边云霞弥漫,把浅色调的房间染上一层朦胧。
姜瓷宜用按钮控制轮椅,背对着程星。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栋别墅的隔音很好,进来之后一关门,外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哪怕楼下乱成了一锅粥,程星也无暇顾及。
关琳敏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还以为关琳敏要找她算账,结果隔了几秒收到关琳敏的信息:【女儿干得好!么么哒~~~】
程星:“……?”
隔了会儿,姜瓷宜的轮椅轱辘声碾过地面,她操纵着轮椅到窗前,刚好能看到在秋风中摇曳的鲜花。
后花园里种满了各类花,在秋天这个百花本根凋零的季节却开得很好,每周都会有专人从国外将培育好的花移栽进去,精心照顾便会盛开夺目的花。
姜瓷宜忽地缓缓开口:“你得罪了你祖母。”
“嗯。”程星顿了下,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姜瓷宜。”
“嗯?”
“刚才,她们对你很冒犯。”程星的手指摩挲泛着凉意的门板,声音温柔:“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你是我带到这里的,她们也是我家人,真的很抱歉。”
“但她们说的也没有错。”姜瓷宜说:“我现在不就是个残废么?”
“……”
“姜瓷宜,残疾和残废是有区别的。”程星走过去,第一眼看到了窗外开得绚烂的花,之后蹲下身来,仰头看向姜瓷宜。
她的瞳色是很浅的棕褐色,仿若媚骨天成,却又自成一派,冷冷清清,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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