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又特别叮嘱:“沈夫人,仙师们估摸着就是这两日彻底打开神像那边的禁制肃清怨灵了,到时候怕是有些怨灵来不及处理逃到镇上作乱,你和沈医师注意一些,尽量先留在医馆里少出门,待到此事结束再说。”
谢容认真应下。
与姜蓁几人分别,她到厨房里热了饭菜,提着食盒匆匆回去卧房,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沈缜没错过这细节,心底不由叹了一声。
拒绝在床上吃饭后——即便女人表示饭后她会更换被褥,沈缜被扶着坐上轮椅来到桌边,被看着喝完糯米粥、每样菜各试了一点、又咽下一碗鸽子汤。
终于,她听谢容道:“来镇上的修士总共十二人,以一姓朱的仙师为首;镇上百姓在那夜后活下来了五十一人,其中一人没等到仙师来便身亡;而那些江湖人,大约还有近百之数,只不过第一日后离去了一些,现下估摸着还剩七十余人。”
“仙师们查看了神像和禁制,也细问了清醒后的镇民,翻找出了处藏在祠堂里的密室,那间密室里有些案卷,其上记载着...”
沈缜接话:“八籽镇二十年前在做什么?”
谢容顿了瞬:“是。”
她面上不忍:“记载能够推出大致过往。那座宅邸在一开始本是阴婚所用,所以塑了一座本地的姻缘神,又请人下了禁制,避免被活活封进棺材里的女子化为厉鬼。而到后来,这群人‘生意’越做越大,多了养瘦马等...‘生意’,总有些人爱那所谓‘特别’的美人,身体残缺或扒皮削骨,他们从外地买来漂亮女子和女童男童,养一些时候就按照‘客人’的要求把活生生的人‘改成’那般......怨灵里的孩童,是这些女子在府邸时不免被...有的孩子。”
屋里寂静一瞬。
瓦罐里的鸽子汤还在冒着热气,白雾氤氲,沈缜的面容隐在其后看不太清晰。她咳了两声,声音冷冷:“边地山民,就凭他们自己怎么可能做成这些事情。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当是为了有个把柄备着以防日后事情暴露被灭口,他记下了谁?”
谢容轻声:“昔年建水郡郡守、而今的元国户部侍郎裴勤。”
两人对视一眼。
沈缜捏着杯子,大拇指在杯壁上慢慢摩挲:“为权贵设...如这宅子般的地方必不止一处,背后得利权贵也必不止一方势力。郡守,在九沂山有金矿、昔年必派了人驻守在此处的姬家...”
“十几年前关停,估摸着是因为姬池故执掌了姬家,查看家中事宜时发现了不对。”她道,“只可惜还未彻底肃清,其他人就已经容不下她了。”
说完话,沈缜压着胸膛又咳了一声,然下一刻肩头便被披上件外衣。
她愣了瞬,抬眸去看重新在对面坐下的女人,张了张口,无言。
谢容将鬓边发丝撩到耳后,拿起瓢羹筛选鸽子汤里的小菜,柔声继续:“仙师们决意在这两日解开神像的禁制,然后彻底镇压怨灵。”
沈缜扬眉:“神像?”
“嗯。”谢容给她解释,“就是那座府邸中的神像。其上禁制很是不一般,可以驱赶怨灵,这些时日我们能够活下来,都是因为去了那里。”
沈缜疑问:“既是如此,为何要解开禁制?”
谢容答:“说是那禁制现下虽有益,但过于奇怪,留着不能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解开最好。”
她将筛好的小菜和着汤舀起,盛了小半碗,放到沈缜面前。
沈缜心下正思忖着“禁制奇怪”,眸光骤然一定,下意识捏住谢容手腕,看向她问:“这是什么?”
腕部往上三四寸,赫然有一道结了痂的狰狞疤痕。
四目相对,谢容静了一会儿,道:“不小心划伤了。”
沈缜定定瞧着她,许久,放开手移开目光:“夫人,兕子如若看见,定会伤心。”
她拾起小勺搅了搅碗里的汤:“等一会儿,我去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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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籽镇外,一条小溪穿过树林,流向远处山里。
萧晋珹在溪边负手而立,落后他几步的黑甲青年低头沉声:“殿下,乾国那边来信,蜀州全境并无姓沈且家中有父母幼女的杏林之家。”
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男人只淡淡“嗯”了一声。
青年又道:“另外,几天前有兄弟终于找到了昔年服侍前端王妃的老嬷,按照她的描述画了幅画像,殿下请看。”
他上前两步展开手中卷轴,萧晋珹略略扫过,目光微定。
鹅蛋脸柳叶眉,面容清丽,身形窈窕。
虽非一模一样,但也可瞧出就是八籽镇那位医师的妻子。
萧晋珹唇边勾起丝饶有兴致的笑。
“倒是有趣。”
如果沈缜在这里,她一定会和系统吐槽这是什么经典霸总语录。但可惜沈缜不在,只有黑甲青年在心里暗自揣度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晋珹回转视线,盯着溪底石头上的青苔:“你们下给死杀阁指明让姜蓁刺杀我的悬赏,也是他拦了下来?”
“是。”青年应,“姜蓁姑娘在他的医馆养伤,死杀阁的消息就这么被拦下了。”
“并且,殿下,”他道,“施画那边之前也传信,言他观其弹奏琵琶,问及如若有人琵琶一绝,却在不需以乐侍人后再不碰琵琶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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