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出来时,秦楼老板得意介绍:“弄香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那身段那软腰......”
沈缜目光落到女子脸上。
秦楼老板还在说:“弄香这名字啊......”
沈缜收回了视线。
新的头牌将在今夜被选出,“年岁大了”的旧人便会逐日被遗忘。
先前的姑娘们价格还好,到了弄香这里,或许是她“上一任头牌”的名声,价钱炒了起来,隔了一长段距离的包厢突兀有人喊:“五十金!”
四下短暂一静。
好大的手笔!
众人咂舌。
负责计金的老鸨眼神极敏锐,看到是周家二爷出的钱也只顿了微瞬,脸上堆满了笑:“五十金一次,五十金二次,五十金——”
沈缜低唤:“玄微。”
立在栏杆旁的邵玄微点头,以内力出声:“一百金!”
这价格刚一出,满堂哗然,楼下的人纷纷向这里看过来,包括正被估价的弄香。女子藏在面纱后的神情怔了怔,悄悄偏眸往上,却只见到了两个公子的侧颜。
那边,周家二爷的包厢传来一阵响动,最后压着老鸨落下声前喊:“一百一十金!”
沈缜神色不变。
邵玄微瞟了眼主人,扬声:“一百五十金!”
“一百六十!”
“两百!”
“两百一十!”
“两百五十!”
“...三百!”
“三百五十!”
“......”
楼下火热的气氛僵住,秦楼老板连连擦汗,老鸨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半晌过后,邵玄微凭栏轻笑:“算着时间,这位姑娘应该归我家公子了吧?”
远远的,周家包厢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躁动声起,然后慢慢平息。
底下,秦楼老板小心翼翼瞥了眼周家的方向,回头冲老鸨示意,后者扯了扯嘴角,马上笑起来:“好好好,弄香呀,这边去~”
楼上,沈缜敛去眼底的讽意,悠悠端茶抵唇。
作为神州最有名的秦楼,这里巨富权贵往来甚多,这般争抢一人之事自会常见。每一个入了二楼包厢的“贵客”,要么明面上的身份足够响亮,要么付得起巨额的入场费,秦楼自会根据这些身份费用评估客人,好在争抢中心下有数,以免得罪人。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保险——
这般“厉害”的场所,背后必定有势力撑腰。十年前是傅瑾瑜,现在呢?
目光偏过,看向斜对面的包厢,沈缜唇边慢慢勾出抹笑,冲那模样纨绔非常的小郎君举了举杯。
不是江陵土皇帝周家,而是以丝绸出名的淮郡杜氏。
那杜氏小郎君见得沈缜动作先愣了愣,但也没露出多余神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靠在美人怀里,也遥遥举了举杯。
她们动作往来之间,尽皆落进丛绻眼里。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指尖扣着茶杯,尔后偏头,看向被老鸨引进来的弄香。
老鸨笑眯眯:“两位公子你们看——”
沈缜回首看她。
对上那双沉静的眼,老鸨没说完的话霎时卡进了嗓子里,但她在这儿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就笑:“老奴就不说啦,怕扫了公子们的兴致。弄香,你可要好好服侍!”
她顿了顿,又试探道:“楼里还有其她姑娘,要不再给您二位...?”
沈缜看向丛绻,然后者视线落在弄香身上,并未回头。
没有得到答案,沈缜沉吟微瞬,想说不用,但最终还是道:“弄香姑娘。”
包厢内其余三人都看过来。
沈缜瞧着那张轻飘飘的面纱,目光往上,看进女子眼睛,“你去再挑些人,不要太多。”
弄香再次怔愣,但她来不及多想,先下意识回了话:“是。”
沈缜别开视线,拿过丛绻面前空空的杯子,给她添满。
老鸨很有眼力见地带走了弄香。
楼下的气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再度被炒热,看台布置得更好,第一位“花魁备选者”马上就要登台,四面欢笑与烛光灯影里,沈缜抬眸,隔着满堂红色,瞧向眼前人。
丛绻清清冷冷,低垂美目,平静地看着别人的故事。
如果她眼底神色掩饰得再好一点的话。
沈缜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
第一位姑娘演奏的是琵琶。
她的容色很漂亮,有初长开的媚,更多的是未成熟的青翠,相反的气质糅合在她身上,随着藕臂素手拨动琴弦,齐齐打向看客们。
可来这里的看客,并非知音,他们不会真正静下心欣赏琵琶,只会用露骨、垂涎、估价但又嫌弃、不屑的眼神,包围住台上人。
沈缜心绪涌动。
她睫毛微颤,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
曾经,丛绻也就处于这样的境地。
无人可依,无力自保,被当作一件漂亮的商品,接受着这些“贵客”各种肮脏的打量。
那些年月里,自尊如她,是如何熬了过来,又如何说服自己含笑面对?
沈缜额头青筋跳动,暗自压下胸膛里蠢蠢欲动的痒意。
第104章 花魁选举
喧嚣还在继续。
包厢门被扣了三扣, 邵玄微上前打开,沈缜回眸望去——
是去而复返的弄香。
她带来了另外三名女子,身段气质不一, 乍一看黄衣青涩、白衣清冷、粉衣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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