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宁知非对自己的疼爱,也不过是在讨好父亲,企图让自己接纳他,最终占据爹爹的位置。
可笑自己被他骗了那么多年。
十四岁的少年人,像横冲直撞的小兽,爱什么,就爱得彻底,恨什么,就鲜血淋漓。
前几天燕淮从宫里回来,燕双过去请安,结果看到父亲怀里抱着宁知非,急匆匆赶往后院,连多看自己一眼的空隙都抽不出来。
燕双那个瞬间觉得,好像对父亲来说,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侯府不重要,名声不重要,自己也不重要。
燕双生了几日闷气,没有等到燕淮的道歉,却等来了宁知非。
宁知非跟过去很多年里一样出现在了燕双院子里,燕双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脸,恍惚回到更年幼的时候,但很快反应过来,对他怒目而视:“谁允许你进来的?”
“院门开着,也没人拦我,我就走进来了。”宁知非冲着燕双笑,进院后就坐在他院里的石凳上,看起来并不太规矩。
石凳后有棵枣树,正是花开的季节,风吹过去细碎的花瓣落了半院。
宁知非就坐在树下,朝燕双微笑着,枣花落下的时候沾到宁知非眼下一朵,看起来像是泪痣。
燕双暗暗骂了一句狐狸精,让宁知非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宁知非仿佛没有看到暴跳如雷的小少爷,依然面带三分笑意:“少爷,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侯爷让我来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燕双恶狠狠说道,“你回去跟他说,我不要什么礼物,我要见我爹。”
“少爷,你没有爹,只有父亲。”宁知非垂着眸子说道。他并不是少爷的爹,少爷从出生就只有父亲,下人怎么能做主子的爹呢?
“你在胡说什么!”燕双朝宁知非吼道。他想不明白宁知非话里的隐藏含义,觉得宁知非是在挑衅。
“但你很快会有娘了,陛下打算给侯爷赐婚,过几天应该会下旨,或许你会喜欢她。”
燕双愣了一下,但比起或许不久就会嫁进来的那个陌生的后娘,眼前是宁知非才是看得见的敌人:“好,那我父亲成亲,你就该有多远滚多远了吧?”
“我不走呢,侯爷赶我我也不会离开。”宁知非笑道,“少爷,你想要妹妹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人?”燕双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头憋气,又听见宁知非提什么妹妹,心下更加警觉,眼睛瞥过宁知非的肚子。
但燕双又想起来燕淮的保证,自己不会有异母所生的弟妹,于是故意气宁知非说:“我只认我爹生的妹妹,其他的杂种死也别想进侯府一步。”
燕双没有想到宁知非笑意更深了几分。
“少爷别这样说,以后郡主入了侯府,做了你名正言顺的娘,她生下的孩子,与你也是一母同胞,你要好好敬她。”宁知非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燕双说这些,但总担心自己万一真不在侯府了,没有人同燕双讲这些道理,燕双会在郡主那里吃到亏。
他总是要替燕双多考虑一些。
燕双站得累了,坐到宁知非对面的石凳上,抿着嘴唇抬头看向枣树的叶子,把刚刚宁知非的话仔细咂摸了半天才憋出来:“我其实也不想要娘,如果她跟你非要选一个,我宁愿选你,至少我父亲不会逼我叫你爹,而且我认识你那么久了,知道你哪怕不喜欢我,也不会用阴谋诡计害我。”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宁知非想,这世上已经没有比你和你父亲更重要的了。
宁知非看着燕双,觉得他其实跟自己长得还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嘴唇那里,抿起来薄薄两片,而他们的唇形都来自宁知非的父亲。
宁知非已经不太记得父亲的模样,印象里仿佛自己跟他也没有见过几面,那个男人总是很忙,与宁知非相处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小叔,直到他死了,宁知非也不是很伤心。
“少爷,咱们先休战成不成?”宁知非问。
“为什么?”燕双不爽地问。
“陛下给侯爷安排了重要差事,侯爷这几个月估计越来越忙,处境也比之前艰难,咱也不好这时候一直闹着给他添乱,你说是不是?”
燕双思考了片刻,觉得宁知非说得有道理,不过自己不能应得太干脆,跟怕了他似的,于是说:“只要你不招惹我,碍了我的眼,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一向分得清正事与私事,不会拿自己个人的情感去影响侯府的大事。
随后燕双又想起来什么,问道:“父亲让我接近简鸿平,跟陛下的差事有关系吗?”
简鸿平是鸿胪寺卿长子家的小孩,前些天燕淮去书院时特意交代燕双让他与对方处好关系。
燕双已经十四岁,看起来莽撞了些,却也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宁知非觉得这些话跟他直说也没关系,于是点头承认,问他:“你跟简鸿平如今关系怎样了?”
燕双是好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同宁知非说话,乍一如此,竟拘谨起来:“关系还不错,明日我会到书院发生辰的请帖,为了显得不突兀,大概要把略熟识的同窗都请过来了。”
“嗯,侯爷交给你的事,少爷你自己做主就好。”宁知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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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晃眼就过去,到了燕双生辰当日,宁知非回想十四年前的这天,很多事情都不太真切,只记得疼得厉害,似乎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那样磋磨人的疼,生下少爷后他就沉沉睡了过去,也可能是疼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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