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得如此委屈,仿佛我所说的话都是为了诓骗他,算我自找没趣。
“那算了,我也不替你问你究竟是谁了。”
我二人一时沉默下来,温禀又道寻若如今在行宫养伤,我寻不到寻若,闲着也是闲着,便招手让温禀过来,之前探他记忆被延雀那张都快看吐的脸打断,后续事尚且不知道。
温禀本来听话的蹲我身旁,听闻我是要再探他记忆,他伸掌覆住自己脑门,不欲让我碰:“老师还想知道什么,我可告诉您,您用仙法会让阿伦担心。”
我道他这短短二十几载的记忆有什么值得我劳神,他盯着我不动。
我无法,只得放弃。
他又与我大概讲了讲其后发生的事情,他一出与妖物结契救恩师的故事,讲得实在平平,我听得打了个哈欠。
趴在桌上睡觉的黑猫,被我哈欠声弄醒,它走到我眼前,蹲下身,仰头喵喵,似在邀请我回它体内睡觉。
我眯眼看它,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只寻常黑猫,古怪。
我伸手捏捏黑猫后颈,告诉温禀,我现在好像见到熟悉的面孔便能恢复一点相关记忆,寻若既然暂时无法找,那他可以在帮忙收起宫内各个人物的画册,左右无聊,看下能不能找出一两张熟识的面孔。
本是为了无聊消磨时光,温禀命宫人抱了许多画像来,还兴师动众请了画师给宫里人画像。
我坐在他寝殿里,络绎不绝地收画像,俨然一副要把我累死模样。
我却在看了两天后,越觉惊心,随手捡几张都能看到一张熟脸,我坐在椅子上开画卷,越看越觉得再这样坐着多翻几天,天庭期岂还有人在?
吟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略感焦躁,伸手扒开一张扣住的画,我一愣,又见到一老熟人的脸,此人与之前见着的面熟仙僚不同,他是我在天庭的至交好友,我俩常一起饮酒、垂钓,商量着万载时光过去,到我二人神陨之日,要手拉手重回虚无。
我记忆中,我二人上次见面时好似不过才几日前,丹璀肩上扛了一根他用柳条做成的鱼竿,晃晃悠悠地在小周天门口喊我一起去钓鱼。
他说吟无见自己殿里鲤鱼养得肥硕连跳也不会跳,看着烦人,全丢到无根湖里自生自灭去了,让我二人赶紧去钓回来养着。
丹璀平日见到吟无一声不吭如同木头,背后却整天惦记吟无宫里的东西,吟无从殿里拿垃圾塞我衣襟里让我扔出去,他也满眼冒星地要捡过去供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心态。
我不记得那时我二人到底有没有去钓鱼,反正钓到我也不会养这鱼,只会烤了吃。
温禀回来时,我正盯着画像下一排小字,上面写着画像时间和被画人姓名。
他走来扫了一眼:“怎么会留有他的画像?”
我看他:“怎么?”
他伸手把画像卷起,放蜡烛上点了起来,画纸烧起来不快,温禀放在手上拿了好一会儿,火舌才往上蹿。
温禀沉默,隔了会儿问我:“老师记得此人?”
画像名字上写得柳秋行,我隐约有些印象,在乌鸦的记忆中,他似乎与为人时的我交情甚笃。
我问:“他现在如何?”
温禀手中画像火苗大涨,险些烧到他手指,我掐诀引杯中茶水灭了火:“说话,温禀。”
他甩了下手,扔下残纸,两指抹了抹纸张烧成的灰烬,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两眼,叹了口气:“老师别怪阿伦。”
我道:“他死了?”死了倒也无事,不过我没法在他活时吩咐他死后下来找我,或去找吟无来见我。
温禀说:“本来该是在地牢度余生的。”温禀顿了顿。
我道继续讲。
他低眼道:“他是柳婉婉兄长,上次过后我怕您记起后生气,让人把他从地牢中放出来了。”
我拧眉:“你如此针对柳家,只是因为周遂衍与他家曾有婚约?”
温禀抬眼纠错道:“是您与他家有婚约。”
我扫他一眼。
他复又乖觉地垂下眼去:“我不想让您觉得我行事乖戾,虽心底厌弃他家作为,也确实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沉默,好奇他如今竟然觉得他在我眼中行事如常人?
温禀又语气淡淡地低声道:“但还因为他一家转而投靠温礼,寻温礼庇护,我最恨温恒、温礼两兄弟。”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些话现在实在多说无益,如今我更关心这群神仙怎么扎堆往一个地方凑。
过去吟无虽无事就随机挑几个神仙下凡来历劫,但多少不会如此敷衍,赶猪崽出栏似的。
我问温禀,这柳行秋如今在何处。
温禀眨眨眼睛,无辜告诉我:“逐出大城了,永世不得回来。”
“……”我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干得好啊,温禀。我离我找回失去的记忆,把寻若绑起来大刑伺候又远了一步。
第23章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维持仙身太过劳累,我稍一困倦,眼睛闭上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睁开眼又回了猫身里面。
温禀一副不知道哪里惹我不快的模样,把我抱在怀里频频低头看我。
我从他膝上跳下,走回猫窝卧下,道了句困了,便睡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温禀抱我坐在车辇里,车轮骨碌碌震动把我震醒,我抬眼从他膝上跳下,从猫身脱出坐在车窗旁,手指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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