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问问,你刚在想什么?”
他语气是一贯的霸道,声音倒是不重,但是落在洛朝朝的耳中,就是在凶人。
洛朝朝这时候反而反骨被击出来了,杏眼微撇了他一眼, 嘴巴嘀咕:“想什么干嘛告诉你啊,松开。”说着,手拍着贺霖佑禁锢自己的臂膀,想起身。
可是此刻的贺霖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身子纤薄的少年了,箍在她腰上的手臂纹丝不动,曾经十五岁的贺霖佑她洛朝朝挣脱不了, 如今换做十八岁的贺霖佑,她更是挣脱不了。隔着轻薄的布料袭上他的小臂之时, 都能感觉到掌下宛若磐石般的坚硬, 想要挣脱,绝无可能。
见挣脱不开, 洛朝朝又看向了贺霖佑,见他神色微冷地看着自己,薄唇紧抿。
这模样,瞧着像是洛朝朝欺负了他一般,但是此刻被禁锢的,明明是她洛朝朝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便这么不想与我有接触?”
听听,又是这样酸溜溜的反问句,洛朝朝心里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这男人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幼稚,洛朝朝一本正经:“贺霖佑,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这般坐在你的腿上又算怎么回事。”
“可是刚刚,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啊。”
洛朝朝脸噌的一下红了:“你,你怎变得这般厚颜无耻!”
见洛朝朝恼怒,贺霖佑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笑意,神色温柔了些许,温声开口:“若我三年前没走,或许在你十五岁及笄之时,我便上门提亲了,如今这般,只是觉得这三年分别太久,得时时刻刻看着你,挨着你,自己才能安心,才不会害怕。”说完,他倒是松开了手,“你若是不想坐我的腿,那我不强求,以后未经你准许,我不与你有肢体接触就是了。”
洛朝朝:软硬皆施,欲擒故纵,这男人当真是变了。
她没有起身,她又何尝不贪恋他的气息呢,左右坐都坐了,没有外人,于是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说什么?”
贺霖佑没有说话,洛朝朝因为心虚,也没有看他的脸,倒是因为这片刻的沉默,惹得她忽然抬眸,对上了他笑意荡漾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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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朝朝气得又想起身,却被贺霖佑环住:“说,我说。两日之后我未必能赶回来给我母妃过生辰,届时你入宫,这几朝廷命官家中的小姐奴仆你都少接触。”之后,他又附在洛朝朝耳边说了几个名字,洛朝朝一一记下。
忽然又想起,外面似乎都在传此时贵妃生日,目的是为了给他选皇子妃,洛朝朝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贺霖佑看了出来,忙解释:“不要多想,你只管进宫便是了。”
此处生辰宴大操大办,他母妃也是别有用心,前几日便嘱咐他,说往后陪她过生辰的日子多的是,这次还是太子的事情要紧,若是时间来不及,不来她也不会怪他。当然,他也猜得到,她母妃不过是正巧遇上自己生辰,想招怀中之人进宫,让她看看,没别的心思,但他不能将这件事情和洛朝朝说,怕她紧张。
魏初颖一直都不是他考虑的人,他的母妃一直都知道洛朝朝,也深知他的心思,被情爱坑害过的人,在他的婚事方面,他母妃都是叫他选自己喜欢,并且想一心一意白头偕老的人,如果没有洛朝朝,她倒是会逼他娶魏初颖这样家世殷厚之人。
贺霖佑以为洛朝朝可能是第一次进宫,心里局促,所以才那样说,殊不知,洛朝朝是因为心里吃味才有此神色。
但是这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解释魏初颖的事情。
洛朝朝思索片刻,故作随意地一问:“你身上的香,似乎不是原来的那种了。”
犹记得上次和魏初颖在胭脂铺的楼梯口相遇,闻到的那股熟悉的香气,她心里芥蒂了良久,今日逮着机会了,自然是要问个明白,不过不能明问,只能拐弯抹角的打探。
贺霖佑倒是没有注意,竟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身上的熏香已经换了,想也没想就说道:“之前用的是鸾州的松蕖香,京城难寻,我对香也不甚在意,便随意换了进贡的一种,怎么了?
“没什么。”洛朝朝本能就否认了,心里却道:京城难寻,怎么别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好在他现在身上用的香别人买不到。
“你若是不喜欢这种香,那我改日再换回来。”
“不行。”
贺霖佑被她坚决的态度弄得满脸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用的香料惹到她了呢。
洛朝朝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于是忙平复了神色,道:“就用现在这种,我闻着喜欢。”说着,还故意凑近了一分,闻了闻他身上淡雅清幽的香气。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似是戳中了某人的心,落在她腰上的大掌,忽然用力几分,将洛朝朝身子压向自己的胸膛。
洛朝朝不知所措,身子一僵,贺霖佑就这样埋在了她的颈间:“你能喜欢,我自是欣喜。”
她身上又何尝没有醉人心脾的味道呢,他亦是喜欢的。
小雨密密,逐渐转停,不多时,洛朝朝便觉得时辰不早了,叫贺霖佑送她回去。
经过这次相见,二人相处也坦然了不少,只是回去之时,贺霖佑是大大方方将洛朝朝送到了洛府门口,这才离开。
转眼,王妃诞辰到来,林氏如今已经在京城混开了,与好几位官宦夫人交情都不错,几人还约着一起进宫。
但是洛朝朝看得出来,林氏依旧非常紧张。
当然,她也紧张,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肖桐青初见她四伯母的场景,规矩守礼,又刻意曲意迎合讨好她四伯母,年少时的自己甚至还看不起她的作为,此刻,她忽然有点明白她当时的心境了。
贺霖佑没有同她说过祈贵妃是个怎样的人,也可能,祈贵妃还不知道她呢,如此庸人自扰,当真可笑。
撇开那些沉重的思绪,洛朝朝揉揉脸,让自己放松下来。
今日出门穿的衣裳较为淡雅,身穿缥色齐胸襦裙,身披竹月披帛,妍丽怡人,端雅大方。额间花钿映玉肌,将少女灵动不失娇柔的眉眼承得愈发雅熟动人了。
今日林氏还特意给她选的低调色的衣裳,深怕她今日出风头。不过,之前公主府的事前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哪怕今天她打扮得再低调,也终究是难逃别人的打量与议论。林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今日入宫一切顺遂。
马车行至宫门前便不能再前行了,洛朝朝随着林氏下了马车,由宫人领路,前往祈贵妃娘娘所在的宫殿,也就是景明宫而去。
洛朝朝是第一次来皇宫,自然是忍不住心里惊叹,玉楼金阁,桂殿兰宫,此刻在脑海里终于有了实形。
景明宫守在门口的端嬷嬷一见林巧依和洛朝朝,便急忙笑脸迎了过来,然后挥手示意领路的宫人退下,她亲自带人进去。
洛朝朝和林氏自然不认识此人,但是看此人的衣着服饰,便知此人身份定是与普通宫人不同,而且,一迎上来,目光就扫向洛朝朝,打量的神色不加掩饰。
“林夫人和洛小姐这边请。”端嬷嬷做着请的姿势。
“有劳嬷嬷了。”林氏客气地回应着。
端嬷嬷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道:“娘娘听闻洛小姐在鸾州与三殿下是同窗,并且交情匪浅,所以娘娘命奴婢请洛小姐去闲聊几句。”
虽知今日躲不过,但是洛朝朝也没想到,贵妃娘娘居然如此直接。
林氏见状,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洛朝朝和贺霖佑的事情,她一个后来人无权插手,更不知他们曾经交情几何,她也知道,自己嫁入洛家无非是沾了几分运气,所以此刻听闻贵妃娘娘要见洛朝朝,她自然是想给她们腾空间的。
对于林氏,端嬷嬷自然也是有安排的,道:“林夫人夫人不必拘谨,娘娘已经为林夫人备好了茶水点心,夫人在前厅稍坐片刻,宴席开始之时,奴婢再领夫人小姐过去便可。”
如此安排,倒也妥帖,只是……
林氏不由得将目光扫向洛朝朝,眼里有些担心,担心洛朝朝被贵妃娘娘为难。换位思考,她也是为娘的,若是自己的矜贵聪颖的儿子与一个身份不匹配的女子有了牵扯,她也会不喜的。
洛朝朝却是淡淡一笑,示意她放心。
不多时,洛朝朝便被领到了祈贵妃所在的殿宇门口,端嬷嬷颔首退下,示意洛朝朝一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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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朝朝在门口深提一口气,提起裙摆,迈上阶梯,走了上去。
殿内的程设自然是不必说,又宽敞又明亮,入内一股熟悉的熏香便涌入了鼻息,那是贺霖佑身上的味道。
心中疑惑正是盘桓之际,檀木雕福禄寿挂屏后面,一抹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随后,那人出声:“进来。”
洛朝朝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入眼是盛装打扮的祈贵妃娘娘,虽说从未见过她,但只需一眼,洛朝朝便看出了此人的身份。
因为,贺霖佑的模样,和眼前之人实在是太像了。
第66章
“见过贵妃娘娘。”
“无需多礼。”蒋衣容莞尔一笑, 抬起了精致又画着蔻丹的手,“过来,让本宫瞧瞧。”
如此亲昵的语气, 倒是让洛朝朝有些不自在了,她小步迎了上去, 却不敢直视蒋衣容的面容, 只得微微颔首, 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
蒋衣容仔细打量她许久, 见她紧张, 笑意更深了几许。洛朝朝偷瞄了她一眼, 发现她一笑,和贺霖佑更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都是女子,洛朝朝能感觉到蒋衣容并无恶意,甚至说,此人让自己感觉有些亲昵。
“佑儿在鸾州的时候,与你是上下桌的同窗?”
“是。”洛朝朝开口:“三皇子曾在鸾州的日子有些久远了, 臣女如今也记得不清楚了。”左右先和贺霖佑撇清点关系比较好。
“你记得不清楚了,佑儿他倒是记得极为清楚呢。”蒋衣容说完,拉着洛朝朝的手,“随我过来。”
不过才交谈了两句话,她的自称便成“本宫”变为了“我”,着倒是让洛朝朝受宠若惊, 便跟着她前去。
穿过一道内门,似乎进入了内殿, 洛朝朝本以为这是祈贵妃娘娘的屋子, 可是如今一看,才发觉, 这分明是男人的屋子,若是刚才只能猜出这屋子主人的性别,那此刻看见满屋子挂着的画像之后,她便肯定,这屋子的主人,乃是贺霖佑。
他的画,洛朝朝太熟悉了,尽管一别三年,一见到那些画,她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他所作。
“这是他的私殿,平时除了蒋于无人进来,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此处的。”蒋衣容一眼扫过那些画像,然后又看向洛朝朝,“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啊,我也是通过画才认识你的,洛朝朝。”
洛朝朝被墙上那些自己的画像惊到了,半晌未曾回神。
那是洛朝朝十岁到十三岁左右的样子,蹴鞠、骑马、咬笔、瞌睡、吃糖葫芦,还有离别那年除夕,二人雪地里放烟火的场景,都被他一一记下来了。
前几日她还在想,他不辞而别,如今轻易道了个歉她便松口,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如今看来,他或许没比自己好到哪去,那三年,一定也是很煎熬吧。
洛朝朝回过身子,朝着蒋衣容福了下身子:“谢娘娘告知朝朝这一切,还请娘娘恕罪,朝朝方才撒了谎。”
蒋衣容上前,拉过洛朝朝的手,笑问:“三年前的事情,如今可记得清了?”
洛朝朝跟着眉眼舒展,竟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叫她来,似乎是为了消除她和贺霖佑的嫌隙的,倒真是叫她意外,所以贺霖佑才叫她放心入宫的吗?
她神色有些动容,忍不住开口:“今日初见娘娘,本是有些害怕,不敢承认与三皇子的情意,怕娘娘不喜,此刻见到这些画,却又忽然来了底气。”
洛朝朝回过身子,屈膝行礼,语气诚恳:“臣女喜欢三皇子,深知京城爱慕三皇子之人不计其数,但依旧甘愿成为仰望明月的萤火,为靠近他而欣喜。”
蒋衣容神色动容,此刻的洛朝朝,宛若年少时候的自己,敢爱敢恨,坦然得让人心疼。她搀扶起了洛朝朝,道:“你不必如此贬低自己,你怎知,我儿不是那渺小的萤火呢,于情爱方面,不是身份尊贵,便是高不可攀的,越是先心动之人,越是低廉了些。”
洛朝朝站起了身子,又听她道:“身为女子,我自是不会阻拦,如今这世道,能遇见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之人已是少有,但是身为母亲,我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想好与我儿共赴余生了吗?”
蒋衣容一改刚才亲和带笑的模样,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她道:“他如今是三皇子,也许也是未来太子,自古皇帝后宫六院从未间断,他如今是喜欢你,可是皇上曾经也喜欢我,也曾许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没有得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了又失去。”
如今的太子注定不能久留,这些年,她也看清了一些东西,既然那个位置唾手可得,她何不为佑儿争上一二,也为自己争上一二。
此处也无外人,所以她也坦然和洛朝朝说了自己的心思。
这话一出口,洛朝朝倒是真的惊住了。如蒋衣容所说的,她却是从没想过与贺霖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原来在一起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长久的相守相伴,唯有彼此。
二人相谈并未太久,洛朝朝似乎被蒋衣容的问题问倒了,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
蒋衣容也没有留她,有些问题,还需要洛朝朝她自己想清楚。
送走洛朝朝以后,段嬷嬷进屋,看见了蒋衣容一脸凝重的模样,轻声关怀:“娘娘是不喜这位洛小姐吗?”
蒋衣容摇摇头:“我只是用我的经历劝解她,喜欢一个皇室子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也是怕,风雨将来摧嫩草,要她心里有个防备。”
二人此刻自然是一心只想彼此厮守,可能不会想一些以后的事情,可就是因为如此,蒋衣容才怕他们经不起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考验,尤其是洛朝朝。她不是怕他们分开,二人心系彼此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在这个事情放弃彼此,她是怕一些小小的磋磨,便毁了洛朝朝对贺霖佑那份不含一丝杂质的情感,她希望洛朝朝能想明白,男女之情,是随时可以发生改变的,能不变最好,若是之后变了,也莫要沉溺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喜欢彼此啊,那就尽情去喜欢便足够了,往后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望着洛朝朝离去的方向,蒋衣容喃喃道。
林氏发现洛朝朝回来以后就魂不守舍的,后来有几位夫人和小姐上前与她说话,她也说答得极为敷衍。
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林氏大致也猜出,应该是贵妃娘娘和她说了什么,如此看来,是娘娘不喜欢他们家朝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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