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把他后背上汗湿发乱的衬衣理好,郁月城来打拳,手套不戴,衣服也没换。
她自己得知方渡燃这些年过得不好还落了病,心里也堵着,蓄满酸楚:“人的情绪总是要发泄出来的,你什么也不做,憋着更难受。”
她拿出来纸巾先擦拭自己的眼角,再拿出一张放进郁月城的手里,轻声叹息:“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们的月城宝贝会把眼睛打湿。”
郁月城眼眶通红,鼻尖上也带点红,过道的灯照在他侧脸上,透白的肌肤把浮红衬托得显眼,乌黑的睫毛上挂着没干透的晶莹泪渍。
安靖怜爱地拍拍他的背,语调轻缓道:小时候方家出事,小燃不见了,也没见你哭闹,就每天在院子里等。你从小什么都好,除了今年要去青训十二中上学以外,成长的过程里从来没让我和你爸爸操心过。都知道你天资聪颖、学习能力很强,会明辨是非,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你懂事得太早了,好像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就没犯过错。”
提起自己最懂事骄傲的儿子,她既欣慰又惋惜:“我反而希望你能活泼一些,不要太早熟,要像个孩子一样,该玩玩,该闹就闹,可是你太懂事了,同龄的孩子也没有能跟上你的。······幸好有小燃在,就能带着你玩,他性格好,又活泼,你们一起长大,他总是主动陪着你。有他在的时候,你才有点孩子的样子,也会笑,会跟着跑一跑。”
郁月城捏住手里的纸巾,静静地听着。
他当然知道小时候方渡燃是有些顽皮的,自己很多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顽皮爱闹的方渡燃却总是能一次次的在他身边安静下来。
练字、健身、画画、背书、做题、做自然实验、弹钢琴、跳舞······很多很多,他的每一个记忆里都有方渡燃参与的影子。
对方拿出来似乎是用不完的时间,安静地坐在自己身后等着,看着,有时候看久了,也会参与进来学一些,学他学的东西也会开心。
那么爱闹的小男孩,在自己身边却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为了等他结束日程,然后一起共享两三个小时的游戏时间。
“后来小燃走了,剩下你孤孤单单的,滋味不好受,妈妈都知道。”
安靖眼眶里还含着热泪,她是一直把廖茵茵的孩子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的。茵茵走了,她留下来的孩子也没能照顾好。
这些年自己儿子的长情,比她想得还要深,所以她微微笑着:“我从来也没犯过错,没受过罚,没被难倒过的宝贝,现在也知道心痛的感觉了。我的宝贝长大了。”
“我想请几天假。”
郁月城一开口,气息就从枯槁的枝丫里吹出来。
安靖从包里拿出来他的水杯递去过去。
郁月城调整好情绪,倒出来热水润润嗓子,又靠在椅子上沉默一会儿。
然后重新开口:“我想向学校请几天假。我知道小姑有个朋友,是商业安全方面的专家,他们有企业评估和网络安全的业务,我要聘请他。”
安靖了解他在拳击馆这几个小时不会什么也没想,只是她很疑惑:“你要拿回小燃的监护权吗?他已经快十八岁了,超过法定年龄太多,我们合法收养会有困难。而且你和他······”
“不是。”
郁月城肯定道:“方渡燃属于他自己,他不会想要做任何一个人的附属品。我是打算拿走方正海的监护权。”
安靖不解:“他已经要成年了。”
郁月城坦白:“我不想再让他接近方渡燃。我是说,彻底的,让他离开方渡燃的生活。”
安靖大概明白他的打算,基于方正海对方渡燃这些年没有尽好的养育职责,她不反对郁月城的打算。
“那你不需要做企业评估,我听闻礼说,那个方正海以前是他在a市的研究基地里的人,你小姑查出来的资料,他手里没什么实业。”她说。
郁月城知道方渡燃和郁闻礼之间的合作,一定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大伯有合同限制,有责任去治疗方渡燃的身体,却没有义务去扫清方渡燃的障碍。
他同样跟方渡燃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他们连男朋友都不是,可他跟方渡燃渡过易感期,方渡燃是他标记过的人。郁闻礼是因为这一点在帮他,推了他一把,让他知道第二性别这回事。
但对于自己妈妈,没有方渡燃本人的允许,郁月城知道自己是不能去透露真相的。
现在安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方正海不称职,没养好他,让他伤到身体需要治疗。他也不想违背方渡燃的意愿把真相都摊开给每一个人。
方渡燃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知道。
郁月城没办法置身事外,他不可能放过方正海。
这实验对方正海来说也一定很重要,他只要在方渡燃身边一天,只要有他所谓的项目在运行,就不会放过方渡燃。
一个在人体上进行的性别扭转实验,要投入的太多了。
郁月城每想到这几个字,心脏就抽痛不已。
他要让方正海手里的这项实验彻底消失。
郁月城转头看着安靖,诚恳道:“我知道我直接和小姑联系,她还是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做一点事情,方正海和方渡燃的关系非常恶劣,我要保护他,我需要聘请这个人帮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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