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她终于成功将杜宾拉走,又或者说,是杜宾把她拉走了。
就和昨天见到时一样,这只杜宾精力十足,一下便能蹿到百米外。
远处人影渐渐变得和米粒一般大,又渐如粉尘,消失无形。
春。
沈霏微卷着舌,将那个字音,一点点从唇间推出来。
这个咬字的姿态,很像草木抽芽,带着向外的蓬勃生命力。
会令沈霏微回忆起开去春天的那个冬夜,又或者她和十一奋力闯进的那场冷雨。
好像她们光靠一个步态,轻而易举就能抓住春天。
沈霏微低低地笑了,一边从包里抖出房东给的钥匙,给费茕声打了个电话。
显然因为昨夜太过亢奋,亢奋过后,更多的是萎靡。
费茕声精神不济地问:怎么了,黛江那套房空着,改主意了?
不是,我在翡翠兰这边租了套房子临时住住,你问问阿姨有没有时间,帮我置办点东西。沈霏微说。
费茕声昨夜还纳闷,对方怎么会忽然问起翡翠兰,她沉默片刻,说:你哪来的这么大能耐,有这能耐还找我置办家用?
沈霏微只是笑笑,不说明前因后果。
费茕声琢磨出了丁点不同寻常,这和谈惜归有什么关系?
沈霏微声音犯懒,前言不搭后语地答: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她养的狗,好巧。
言下之意,是因缘邂逅的关系。
但所谓的因缘际会,其实有一半是出于事主双方别有用心。
费茕声终归不是那个能和沈霏微心意完全相通的人,实在捋不顺沈霏微弯弯绕绕的肠子。
半晌,费茕声困惑地啊了一声,当对方还没睡醒,在说胡话。
她想了想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让阿姨把东西带过去。
挂了电话,沈霏微推开院门踱入其中,里面的屋门锁是指纹验证,一经查验便能进屋。
房屋内部原先就挺干净,今天一见更是一尘不染。
沈霏微把箱子靠在门边,弯腰时瞧见了房东提前备好的拖鞋,真是体贴至极,还是没剪吊牌的。
此时是上午十点,谈惜归大概很忙,连信息都无暇回复。
沈霏微只看一眼就把手机放回包中,慢慢将箱子提到楼上。
大概在三个小时后,费茕声家里的阿姨按响了门铃,竟然效率极高地采购好了所有的日常用具,她甚至
都没有问沈霏微缺些什么。
阿姨人看着温温吞吞,三两下便已将用品放到所需位置,连床单被套都给沈霏微铺上了。
床单是清洗过备用的,小声那边暂时用不上,我就拿过来了。她说。
沈霏微颔首道谢,然后听阿姨说附近商超所在。
阿姨做事无微不至,在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她明显就已经将路况摸清摸透了。
可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沈霏微没法邀阿姨留下吃饭,只能将对方送到门外,看着对方开车扬长而去。
静了许久的手机嗡然一动,屏幕亮起,一条短讯跃上界面。
雅谈那位日理万机的未来掌舵人终于屈尊回了消息,她不问沈霏微为什么临时临急地改了搬入时间,只重新提出重逢当日,那个没能得到应允的邀约。
「一起吃饭吗。」
这次沈霏微再没理由拒绝,东西都搬来了,哪还像是有事要忙的样子。
「什么时候?」
「就这个饭点。」
「打不到车。」
沈霏微意有所指。
「我回去,很快就到。」
恰似一拍即合,一边顺心,另一边顺意,无人从中受到委屈。
沈霏微留意到,谈惜归发的是回去,而非过去,看来谈惜归是被繁杂事务搅浑了心,又急于回复,所以忘记遮掩了。
她估摸着谈惜归回来的时间,在沙发上靠着睡了一会,昏昏入梦的时候,门铃响了。
谈惜归竟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快,明显不是从雅谈总部过来的。
沈霏微趿拉着拖鞋下楼,在玄关的柜子上,把来时在路上买的东西一并带上了。
门外停着的不是眼熟的那辆车,随着车窗降落,露出来的却仍是谈惜归那张冷静秀美的脸。
重逢后见过几面,可因为没能像从前那样仔仔细细地打量,所以屡屡见到,陌生感总会在第一秒油然而生。
不过那眉眼,和眉眼间流露的神情,已暗暗与沈霏微的心潮打过数次照面。
沈霏微走上前说:我以为你过来还要一会。
在外面谈事情,刚刚结束,恰好过来很近。
谈惜归诚意很足,回答得并不含糊,只是大概还没完全从议事桌上抽身,神色间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冷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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