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你停下脚步不愿意动。
“你现在很危险,先跟我走,我路上跟你解释。”木落回答你。
“那我要先去找我的孩子们。”你说着推开门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你感觉她想拦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你过去了。
推开孩子们的卧房,你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你回头看木落,发现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木姐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跟着木落来到了教堂前的树林。出了苏府后守在门口的大雁便凑了上来,它在前面引路,你跟木落则一路小心翼翼。你感觉你们像在躲藏着什么,又怕自己开口会暴露你们的位置,只能一直憋在心里没有问。现在,她看你实在走不动,就带你在森林里停下休息。
“木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终于问出了口。
她坐在石头上指了指青城的方向,你顺着那里看过去,发现城中和青城山上的零星几处地方都燃着火光。
“苏家的店铺和其他旁支的府邸已经被陆中来的人围了,那些人准备今晚就来抄苏府。你之后先住在我那里,不要再随意出去了。”
你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抄苏府?”
木落看着你:“因为你们苏家枉顾城中百姓性命,用人命来赚钱,还用苏家女眷做活祭,罪大恶极。”
你只是看着她发笑:“族长她们怎么可能拿女眷做活祭?”
她神色不明地盯着你的眼睛,正要解释,周围原本稀薄的雾气却突然浓郁起来。
大雁感到环境的变化立刻跃到木落身前,你却被雾气挡住了视线。
“木姐姐?”你向她那边移动,却半响没有碰到她的人。也没有回应。
“木姐姐,你在哪!”你四处摸索着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泛起的点点蓝光。
然后在你回过头时,你被眼前的情况吓得跌坐在地上。
在你身后不远处,密密麻麻站着许多人,大多是十多岁的孩子,也有几个青年模样的人,但都有一个特征——都是女孩子的打扮。她们穿着破旧的白袍,上面沾着不知名的液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半透明的样子。
她们就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你。眼睛里的瞳孔泛着灰白的颜色。
你怕得腿直哆嗦,但还是强撑着重新站起啦,跌跌爬爬向反方向跑去。但是不管你跑多远,她们始终都已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你后面,也不加速超过你,仿佛是狩猎者在玩弄将死的猎物。
你飞快地跑着,你看不到周围景色的变化,也听不到耳边的风声,你就像被关在一个只有雾气的笼子里。不,不是没有声音,你能听见后面跟着你的那些鬼魂一样的人们在喊你的名字。
“渺渺,渺渺,过来。”她们这样喊道。
然后你就从中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渺渺。”
是你姐姐的声音。
你突然停下脚步。
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群,她们依然和你保持着最初的距离,也不接近,只是此时每个人都在唤你的名字。
“渺渺,渺渺,过来。”
你壮着胆子在里面仔细寻找,但是没有,没有一个是你姐姐。
也是,你姐姐现在还在青城山上跟着山神修行,怎么会出现在眼前的鬼怪之中。
这时,你听见其中一个声音开口:“渺渺,过来。”
就是你姐姐的声音。
但是不对、那张脸不是你姐姐的脸。
——她们竟然会模仿别人的声音吗?
发现你的动摇,于是就像是水波一样,以那个用你姐姐声音唤你的女孩为中心,周围所有的鬼魂都开始用同一个声音唤你。
“不是,你们不是。”你捂住耳朵第一次回答了她们的话。
然后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她们可以说你名字之外的话了。
哪怕你捂着耳朵,声音依然传入你的脑海。前言不搭后语,但是里面的信息足以淹没你的意志。
她们说,她们是你的先祖。
她们说,她们是苏家的活祭。
她们说,山神好可怜,谁来救救祂。
她们说,山里来了怪物,山神被吃掉了。
她们说,苏家开始把手伸向青城的百姓,用他们的血肉铸就苏家的富足。
她们说,苏家人都该死。
她们又说:渺渺,我好痛啊。
你崩溃地大哭,你从她们相似的容貌看出她们没有说谎。你不敢相信在你先祖眼中你的家族是如此罪大恶极的存在。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教育过这样做是错的。
没错,你其实早就知道族人有用百姓的生命去维系矿脉平衡,只是族长和母亲跟你说,这样做是正常的。
你并不无辜。
你会为丈夫的冷待而委屈、为曾经的强迫而羞愧、为孩子的行踪而担忧、为可爱的小动物而喜悦——这些感情看似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健全的、明理的、善良的人,但只是因为这些都是你在意的事物。
这与你把青城的普通百姓当做可消耗品并不矛盾。
你会为小时候族长要你掐死的小狗而难过,但拧断一个青城百姓的脖子却并不会让你感到特别的情感波动,因为这是你所认为的常识。
你现在哭泣,也并不是代表你为那些死去的百姓、献祭的先祖而感到罪疚,只是因为你从她们的话中得知,你的姐姐,苏泠,其实早就被怪物吃掉了。
这代表你上山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的,其实都只是披着你姐姐皮的怪物。
你哭泣,只是因为失去你爱的姐姐而哭泣罢了。
那些先祖的鬼魂其实说的并没有错。
苏家除了祭品外。
只有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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