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仍旧待在停车场上,似乎仍旧在做着看守停车场的工作。
但这个停车场再没有他上次来时的热闹,呃,上次来也不算是热闹,但至少还能看到来往车辆和上下车的旅人,港口这边也有不少工作人员。
可现在整个停车场只看到车子看不到人,除了老人和那个后来的小女孩,他竟然连一个其他人都没看到。
包括本应该进出不停的港口也非常安静,有船只停泊,但海面上看不到什么船只靠近,更看不到多少工作人员。
秦耳还发现停车场的监控器材全都消失,要么就毁坏失灵,不再运转。
似乎这片天地只剩下老人和他的孙女,特别孤寂和荒凉。
秦耳并不想偷听老人和他孙女的聊天,但他耳力太好,一老一小说的话自然就灌入他耳中。
他会突然现身,是因为他在听到老人说要和孙女做个游戏时,在老人脸上看到了死亡阴影。
曾经他也给老人看过面相,他当时还跟老人说他是安享晚年寿终正寝的命。
可现在老人的面相却被改变,竟在刚刚一瞬间变成了横死之命。包括他身边那个小丫头,也变成了早夭之相。
不,说错,应该说那个小女孩原本就是早夭之相,而且很可能活不过今年。
如果老人不管这个孙女,他依然能寿终正寝。但他管了,还牵涉到另外两人的命运,他的命运就也随之改变。
这也是秦耳不太愿意算卦的原因,因为卦象并不是一成不变,也许今天早上刚算出来的卦文,到晚上重新推算可能就变成了另外一段卦文。
所以秦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算命运,他基本只推算既定事实的既定结果。
秦耳会现身还有一个原因,他曾经干涉过一次老人的命运。
那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老人多那么一句嘴,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也许是他这个玄学人士对命运的冥冥感知。
秦耳那次还有句话隐瞒了老人,那就是他有一场劫难,如果能顺利渡过去,自然一切平顺,也可安享晚年,可如果渡不过去,那老人就会横死。
那次劫难,与船有关。
老人到现在还安稳无恙,应该是渡过了那场劫难。
可现在老人遇到了第二场大难。
秦耳不知道老人的大难是否和他也有关系,因为老人刚才脸上出现横死之相,固然有他要干涉孙女和其他人命运的缘故,但秦耳也忍不住想,会不会和他今天来到永安港也有关系?
或者说老人能安度晚年的关键其实就在他身上?
否则他怎么会再次碰到老人,而且两次都是看到老人脸上有横死之相?
秦耳考虑再三,还是现出了身形。
他倒是想用人类形态见老人,可他这不是暂时恢复不了吗?嗐!
秦小猴蹦蹦跳跳,跳到轮椅扶手上。
“大叔,又见面了~”秦小猴活泼泼地打招呼。
老人惊讶无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猴子,关键是对方还能口吐人言。
好吧,能口吐人言的动物甚至是机器在大灾变后都不是什么奇事,老人很快就明白这只拇指小猴子很可能是一名能全变异的旧人类。
但人类变成这么超迷你的动物,真的是活久见!
“猴宝宝~”小暖暖高兴得都要蹦跶起来,伸手就想去抚摸小猴猴。
秦小猴蹦起来直接跳到老人肩膀上,他可不想陪小孩玩耍,尤其这个年龄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轻重。
小暖暖没有抓到秦小猴,也没有失望,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秦小猴。
“你孙女儿挺可爱。”秦耳说的是大实话,这小丫头确实长得好,小脸蛋粉嘟嘟、一双大眼睛闪啊闪,睫毛特别长,是个小萌物。
老人轻抚孙女的脑袋,微笑:“是啊,暖暖是很可爱。”
如果暖暖不可爱,那些人又怎么会打暖暖的主意,非要她去做什么狗屁圣女!偏偏暖暖父母脑子也抽了,竟然认为让女儿去做圣女是一件十分荣耀之事,竟主动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教派。
老人也是那次开始和儿女关系彻底淡了下来,他把暖暖抢回来后,就带着暖暖生活。他日常有保姆照顾,暖暖在他身边生活,不说吃穿不愁,也没人敢欺负她。
天音教对于老人抢走他们看中的圣女之事也很愤怒,但他们的上司知道老人身份,也知道老人的厉害,最终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看来你听了我的话,在那之后就没有靠近船只,对吗?”秦耳随意说道。
老人一惊,“是你?!”
秦耳:“是我啊,我那次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旧人类吗,你看我的全变异就是这样。”
“……”老人想了很多话,但最后吐出口的只是:“你来永安港干什么?现在永安港对外的车辆包括船只都已经停止,只能进不能出。你想要通过永安港中转已经不可能。如果你只是经过,我劝你早点离开,最好不要让人发现你。”
老人还想说就凭你这个模样,看到的人九成九都会想要把你抓起来。不管是贩卖,还是上交给天音教,都是一笔好买卖。
秦耳在老人肩膀上坐下来,聊天:“你们永安港现在情况不好?民众怎样?还能安稳生活吗?”
老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咳,我是不是还没有对你道谢?就在你那次跟我胡……跟我说过不要靠近船只的第三天,我因为某件事必须上一艘船,但我在上船前想到了你跟我说的话,我当时并没有真的相信你说的话,但我又莫名在意。我就找了点借口,拖拉着没有上船。”
“后来船只到时间开走,我当时还挺后悔,觉得自己想太多。可不久,我就听到消息,说那艘船开到海上时突然遭遇海中异兽攻击,整艘船都沉了。事后调查,据说那艘船上似乎带了什么不应该带的东西,才会引起海兽攻击。”
老人还有话没说。船只沉没事件不久,就发生了他长子长女把孙女暖暖敬献给教派做圣女的事,他一怒之下怒闯天音教教坛,强行夺回暖暖,还打伤了不少人。
当时亚瑟王还没有入驻永安港,天音教也还没有特别冒头,还属于比较“温和”的组织。
对方似乎想要找他算账,但他临时没上船、该登船的人员只有他一个活下来的奇闻传出后,那教派上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说那是至高神的指示,表示他们一家都被至高神关注,然后就再没有来找他麻烦。
所以真说起来,眼前的拇指小猴应该救了他两次。
秦耳谦虚道:“没什么,随口一言而已。”
秦耳挠挠耳朵:“虽然很不想这么跟你说,但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再免费送你一卦,你又要惨了,包括你孙女在内。但如果你能放弃你孙女,你应该不会有任何事。”
老人变色,他对秦耳仍旧将信将疑,但事关孙女生命,他还是忍不住问:“暖暖她会出事?”
秦耳当着小女孩的面,很残忍地说:“你孙女是早夭之相,如果你不管她,你没事,她会死。你管她,你们俩都会死。”
暖暖眨巴眨巴大眼睛,没说话。死亡这件事对于才四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有点理解困难。
老人深吸气:“……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下暖暖?你会出现,应该不只是来当死神的传信使。你有办法救下暖暖对不对?”
老人又快速道:“我存款不多,一共一百六十万,我可以全部给你。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卖掉我现在住的房子,不过现在永安港房市不佳,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且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脱手。”
秦耳沉默一秒:“如果我没有看错,大叔你在永安港应该有一定影响力?”
老人警惕:“你想我做什么?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做任何对永安港不利之事。”
秦耳无奈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抱着炸弹去炸政府大楼吗?”
老人:“……”
“嘻嘻~”小暖暖捂嘴笑出声。
秦耳摊手:“我只是想知道永安港内部现在是个什么样,天音教在永安港的势力大不大,永安港人又有多少人信仰天音教,以及天音教教主有没有在永安港露面。”
老人看看孙女,手指无意识地跳了两下,问:“你对天音教是什么看法?”
秦耳毫不犹豫地说:“鞋教。”
老人:“……”
秦耳戳老人:“喂,大叔,你不会也是天音教徒吧?”
老人断然:“怎么可能!”
但很快老人就泄了气:“但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子女几乎都是。现在永安港,只要是永安港户籍,几乎七成的人都成了天音教徒。”
秦耳:“都是心甘情愿?”
老人苦笑:“不是。”
老人放下一点心防,他想着他如果想要顺利救出他小孙女和长媳以及长孙,可能真的要借助这只小猴儿的力量。
老人慢慢说道:“在凛冬佣兵团进入永安港之前,我们永安港大约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人信仰那个小教派,那个教派也一直表现得不争不抢,就像是某种环保社团。但在凛冬入驻、亚瑟王得到城主之位后,天音教就从暗转明,走到了台前。”
“而等到他们的宗教裁判所在永安港掌握了权势后,永安港人出于恐惧和胁迫,很多人不得不选择入教自保。”
“这个教派做事也越来越疯狂,先是搞出文字狱,然后就是让人彼此告黑状,之后又弄出奉献金制度。他们要求所有教众必须按周按月缴纳奉献金,不缴纳的人就是有叛教之意。”
“天音教还接手了永安港很多赚钱的买卖,据说都是原主人心甘情愿奉献给该教。但实际如何……”
老人满脸嘲讽又转为悲哀:“永安港一些已经有几十上百年的家族和公司都在逐渐消失,他们的产业几乎都转到了天音教手中。而那些家族和公司的人要么成为天音教徒,要么就说是已经搬迁。”
“真搬迁?”秦耳问。
老人回问:“你认为呢?”
秦耳:“能联系上那些搬迁者吗?”
老人沉默一秒:“从玄门对外宣称永安港和天音教有关开始,永安港的通信系统就只能在市内有效。无论是电话还是网络,都无法连通外界。只有天音教和永安港高层才有连通外界的资格。”
原来网络上那些永安港人并不是真永安港人,应该说都是虔诚的天音教徒。秦耳又问:“永安港人没有反抗?”
老人苦笑:“怎么反抗?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带着家人和财产离开了永安港。等到这半年,还有人想要离开,只要你能打得过城防队,你也能走,但人走可以,财产必须留下。”
秦耳眯眼:“他们在故意放走厉害的人,留下好管理的。”
老人:“对。刺头离开,永安港就会好管理得多,所以一开始永安港对那些人离开并没有怎么管制。只到后面越收越紧,而到后面,个人力量已经没办法撼动亚瑟王他们。永安港现在留下的,要么是没能及时走掉的,要么是有牵绊在这里的,要么就是不认为自己在外面能活得好的。”
秦耳忽然问:“永安港近期有没有什么变化?比如要求奉献金额上涨之类?”
老人凝神:“变化要说多也算多。奉献金额确实有所上涨,另外,天音教似乎在招募大量的人去开垦田地。甚至不顾城市周边郊区的异生物,完全是以命在开垦农田。”
秦耳摸摸下巴,心想天音教果然出现了粮食荒。
老人:“你在想什么?”
秦耳:“我在想,永安港明明是天音教大本营,他们为什么还如此疯狂?这跟竭泽而渔没什么区别。如果天音教真的想发展,他们就不可能这么对待自己大本营中的民众,就算装,他们也会装出一副和蔼善良的模样。”
老人冷笑:“玄门那个秦耳不是已经说破?”
秦耳心想我说什么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老人:“那个秦耳说天音教已经有恶名,将来想要洗白都难。但这对于天音教的统治者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他们可以索性把天音教打成鞋教,然后让永安港的统治者其实就是天音教原本的统治者出面消灭天音教,转身变成消灭鞋教的救世主,这样不管是名声还是人心都有了。”
秦耳:“……您老看得很透。”
老人眼含嘲讽:“谁也不是傻瓜。天音教现在在永安港肆意妄为、随意搜刮财产、伤害人命、绑架他人,他们闹得越过,对于亚瑟王那些人来说越有利。等屋脊山大赛过后,你信不信亚瑟王立刻会‘响应民意’,干掉天音教,解放全永安港。”
秦耳点头:“我信。这简直是最好的得民心方法。而且还能顺便把天音教原来弄来的不义之财全部转变为干净钱,天音教的资源也全都会成为永安港的资源。但实际上……”
“实际上就是换汤不换药,人那还是那些人!”老人气恨。
秦耳:“所以永安港现在很多人保持沉默,其实也是在等屋脊山大赛过后,亚瑟王他们出手收拾天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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