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曲心有余悸同离音道,“差点为了酱肘子错过裂谷。”
北川天君与离音打了个照面,离音礼貌但不热情问了好,“见过天君。”
老头儿笑着应好,便要引着艳曲去新裂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艳曲总觉得他方才落在离音身上的视线别有深意。
新裂谷够约五人并肩而行,两侧是万丈高的千年寒冰,长不见尽头,深处一片幽暗。
无华搂着夫君的胳膊撒娇,“好可怕。”
长飞自己也慌张,“不如……我们在外面等吧。”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表示如此震撼景色还是留给尊贵的炎君大人观赏,然后都跑回了入口等着。
冰川深处寂静无声,望不到尽头的寒冰矗立千百万年,带着沉重的威压,寒气将人紧紧包裹。她们有修为护体,实际是感觉不到冷的,可艳曲下意识牵住了离音的手,对方也没有挣脱开,任由她握着。
二人就这样跟在北山天君身后,牵着手穿过冰川,也穿过无尽光阴。
冰层里隐隐有些黑影,时间过去太久,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也许在过去某个时候,也是会哭会笑的生灵,如今却只能永存在万丈寒冰之中了。
时间的力量太厚重,就连艳曲今日烦恼的问题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她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
“你曾来过这里?”
“是。”
艳曲追问,“方便说吗?”
离音似乎也才知道需要说下去,又道,“是天后刚将我点化的时候。”
这一段连玉山珏和骄阳都不知道,都安静听着。
天后当年创造了奇迹,她将一滴露珠点化,不是凡人,而是仙。当时天界哗然,天后更加坚定了这就是自己女儿。
刚刚睁开眼睛的离音却什么也不懂,她面无表情看着神来仙往,每一个人都在看她,都在问她,你是战神吗?
她不知道战神是什么。
一次九重天宴会,她坐在天河河畔在等天后结束宴会后来接,人间的景象在天河中显现,凡人忙忙碌碌,迎来送往,一世又一世无穷无尽。
直到闻到一股寒气,寒气本身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可她却闻得到,一种很熟悉的冷意。
她跟上了那股冷意,一路跟到了极北冰川,就在如今这片裂谷上方,当年是一处完整的冰崖。
醉酒的北山天君才震惊地发现了一路跟在他身后的离音,从九重天到这里一路他都没有发觉。
当年的离音还没有名字没有仙号,除了自己,她在这世间什么也没有,北山不知如何称呼她,只好问,天后知道她来吗。
没有回答,她坐在了冰面上,那一瞬间的感觉还不知道如何形容,就好像自睁眼以来,第一次休息下来。
北山天君赶快回去禀报天后了,就在天后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静静坐着,寒风将冰面吹干净,她低头,看见了自己。
天后带着天兵到来之时,东方旭日初升,她站起来,于朝阳风雪中道,“我给自己取了名字,我叫离音。”
之后的离音便再一步也未离开过九重天。
艳曲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讲得很平静,北山天君补充的细节也平铺直叙,可是她听了犹如盐洒心口。她当年坐过的冰面,在几千年后,自己也一寸寸走过。
艳曲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生得晚,在她给自己取名叫离音的几千年后才到这里来,又在十几年后才知道她的许多事。
知道她喜欢看人间的夜景,是因为喜欢花灯,她的视线落在花灯中央的烛火上是温柔的。
她其实很喜欢人间的食物,喜欢吃热的,甜的,捧在手里,能从掌心一直暖到胃里。
她喜欢茶盏,是喜欢看茶水注入盏中的瞬间,热气蒸腾带着熨帖的暖意。
她很喜欢花,艳曲曾经见过,那晚流苏落花,她用风吹起花瓣稳稳飞回树上。
这些都是离音的事,不是天后的女儿,也不是清璇元君,是只属于离音的事。
她将寒冰当做归处,眼眸却注视着世间温暖。
三日后,艳曲收到了回魔界的命令。
玉山珏道,“母亲回来了。”
长生河渡口十分冷清,他们一大群人,将在这里分成两路,一路走天河回九重天,一路走魔罗河渡口去魔界。
一路上告别的,约定下次再见的,全都说过了,大家纷纷上船,只留艳曲和离音在外面。
艳曲一直觉得渡口的风太冷,从离音乾坤袋里掏出一条狐皮大氅,仔仔细细替她系好,“你有修为护体,这件买了一直没用上过,今日风大,穿着吧。”
“嗯。”离音点头,下巴埋进毛绒里,“走吧。”
嘴上说着走,却谁也没动,艳曲轻轻搂住她,不舍的情绪在拥住她的一瞬到达顶峰,疯狂想着如果就这样不顾一切带她走。
“你会死。”离音突然道。
是的,以她现在的修为,如果真的带走离音,不用魔界来追,天后直接一只手碾死她。
艳曲笑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离音摇头,听不到她的心声,只是在方才的瞬间,她感觉到艳曲想要做一件极危险的事情,是一件必死无疑的事。
“我现在有些……如果可以,下月初三,到神降城去取我订的东西,用红豆的小碗吃一碗红豆沙,好吗?”艳曲闭上眼睛,试图抛开所有的情绪,也放开了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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