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想起自己初醒时见到的棺木,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你查看过棺椁了么,可知这是何人之墓?”
“看过了,”洛渊的语气不知为何听着些许异样,“且看了不止一具。”
“不止一具?这是一座合葬墓?”林旸神色微惊,壁画中分明只记述了单人生平,不曾想竟是两人合葬的墓穴。
“并非,”洛渊依然话语寥寥,“仔细算来,应是一座‘百葬墓’。”
“百葬墓?”林旸自觉已见识过大大小小不少墓穴,百葬墓却是闻所未闻,一座墓穴内还能同时葬入上百人不成?那不是成了殉葬坑吗?
念及洛渊不食“人间烟火”的凌霄大弟子身份,林旸特地向她解释了一句,“你是不是看到了殉葬坑?盛在棺椁之内的才是墓主。”
“百余尸身皆有棺椁。”
洛渊语声平淡,落在林旸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什么墓会盛放百具棺椁?这一百人总不会在一日内死了干净,还是有什么人特地将这些死人集中在了一处?
林旸听得心焦,不愿再伏在地上“装死”,仰头对洛渊道:“你先扶我起身,我得看看这些棺椁。”
洛渊丝毫不为所动,“你现在不宜起身,想知道什么我说与你。”
林旸清楚她是为自己好,这时候却不能安然不动,“我不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但亲眼见了兴许便能找到线索。”等待片刻,见洛渊没有回话,便又接道:“我清楚自己背后伤得不轻,只是现下你我这般状况,无法再应对甬道内成群的尸人,若不从此找到办法出去,便只能困死在此处了,不如让我起身来看看,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
身侧一阵沉默的寂静,林旸仰得头累,便将下巴搁在了手臂上,等得一阵,听见身侧那人轻声道:“我扶你起身,你且忍着疼。”
林旸莞尔一笑,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自己,“放心罢,我自小身子结实,这等小伤……嘶!”话说到一半,却被骤然传来的剧痛从中打断,林旸疼得浑身发颤,扶着洛渊的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待到完全站起身来,额上早已渗出了细密一层冷汗,脱力地倚在了洛渊身上。
“撑得住么。”洛渊不敢触碰林旸后背,只能扶着手臂撑住她的身体,林旸苍白着脸色对她笑了笑,用力阖了阖眼令眼前清明些许,抿唇观察起这间墓室来。
眼前的一室广阔宽深,无疑便是这座墓穴真正的后室,百步大小的范围内纵横排列了上百具棺木,皆是通体漆黑单调统一,连处别样的花纹都寻不见,一条两人宽窄的水道横于棺群之外,从一侧墓墙的洞口中喷出磅礴的水柱,冲入对侧墓墙底下,最终不知流往何处,想来她们方才便是从这里进来的。
离着两人最近的三具棺椁皆已被启开,内里散落了三具枯骨,除此之外别无一物,便连尸身上的衣物都是一模一样,林旸拧着眉头,不死心地看向洛渊,“再开两具,不会是全然一样的棺椁,这座墓穴必然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然而直至洛渊启开了第七具棺椁,棺内盛放的东西依然未变,甚至连一件陪葬品都未见着。
林旸的眉头越皱越紧,一模一样的百具棺椁置于同一墓中本便是不合理,只是尚不清楚这不合理的缘由何在,正在烦躁之时,身侧再度传来洛渊温淡沉静的语声,“这百余人不一定是同日而亡,许是被刻意搜集起来葬在了一座墓内,前朝可有此类风俗的先例?”
林旸摇了摇头,“我所了解的墓葬传统内从未有此百人同葬的先例……”话未说完,忽然沉默下来,目光落在棺内的几具白骨上,洛渊知晓她有所发现,亦不出声扰她,默默看着林旸提起棺中锦衣,将白骨抖落了下去,林旸目光沉沉,第一眼见到棺材里的东西时她便一直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细想时却又一无所获,方才一经提醒,终于回想起来,这些人的确是被搜集起来的,这身锦衣便是最好证明,她曾见过这件锦衣,便在方才经过的大殿上,当时壁画尚未看完她便给泥塑吸引了注意,余下几幅便也未能看见,然而这身衣裳她却是有印象的,最后一幅图上对着墓主人俯首作揖的众人便是穿着此身。
“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大殿上看到的那些壁画么?”
“记得。”洛渊微微颔首,眸中露出思忖之色,“这些人是第四幅图上面对墓主朝拜之人。”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此说来墓主许是位藩王,只是为人荒淫暴虐,将全部臣子拉来作了陪葬。”
“并非臣子。”林旸直勾勾地盯着手中衣裳,半边侧脸隐入黑暗之中,显出几分森然鬼气,“初时我亦觉得第四幅图画的是君臣朝拜,然而自古群臣入朝,行的皆是跪拜之礼,文武分立于大殿两侧,画中人物却是站成五纵,面向墓主俯首行礼。”
五纵,洛渊眸光微敛,室中棺木摆放齐整,不多不少正是五纵。
“既非臣子,又是何人。”
林旸抬眸看向洛渊,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你看殿内众人与所着墓主行冠礼时受封的衣裳是否相似?”
洛渊闻言,波澜不惊的眸中终于显出几分惊色,“这些人是他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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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其实可以看出林旸对墓穴是很了解的,只是在洛渊面前刻意隐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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